何秘书受宠若惊地回握住闻景的手,紧张得掌心都快沁出了汗。
“你们好!我叫何鑫鑫,是连水县武装部孔部长的秘书,奉部长之命来接你们!”
闻景了然地点头,他知道这位孔部长,以前在老爷子手下当过兵,想来是老爷子和人打过招呼,人家才给他们行了方便,省去了他们转乘客车的折腾。
要知道,从省城到连水县,还得坐三个多小时的客车,沿途颠簸摇晃,指不定要遭多少罪。
何秘书好奇地看了一眼姜闯,视线在他缠着纱布的眼睛上多停留了几秒,识趣地没开口多问。
他接过两人的行李,引着他们往停在路边的吉普车走去,边走边说:“孔部长特意叮嘱,姜同志有伤在身,让我带你们去招待所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
话音刚落,姜闯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紧皱起,“不用,直接去连水县。”
闻景看着他苍白的脸,声音因为震惊都快劈叉了,“你疯了?真拿自己当铁人啊?”
做完手术不到四十八小时就出了院,又坐了整整五天五夜的火车,都不休息一会儿,现在又要坐三个小时的车回去,铁人也受不了了啊!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姜闯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是什么惊人之语。
要不是怕他恢复的速度太惊人,引起各方的注意,他恨不得每天都灌个一大壶灵泉。
前两天他没经验,多喝了两口,哪料第二天伤口都快结痂了,差点在闻景面前露馅。
这两天他吸取了教训,每天都只喝一口,虽然看着还是虚弱,但内里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闻景震惊地看着姜闯,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姜闯吗,就这么喜欢他那个小媳妇?喜欢到连命都不要了?
何秘书有些为难地看向闻景。
闻景闭了闭眼,忍住内心想打姜闯一顿的冲动,妥协道:“行,回去可以,但是我得先带你去医院做一次检查,不然我怕你死半道上。”
姜闯抿了抿唇,脸上流露出拒绝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且这两天闻景也帮他换了一次药,没必要去医院浪费时间。
“这事没得商量,你要是不愿意,你就自己回去吧。”闻景甩下一句威胁的话。
他就不信了,姜闯一个失明的人,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顺利摸到家?
姜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那行。”
倒不是被闻景的话威胁到了,而是不能拒绝闻景的好意,这一路上他确实帮了自己大忙。
闻景脸色转缓,嘟囔着:“倔得像头牛,壮得也像头牛,我看你不应该属猪,应该属牛才对。”
何秘书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又突然缓和的模样,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打开车门:“既然如此,咱们就快些出发。”
闻景骂骂咧咧地把姜闯扶上后座。
姜闯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突然蹦出一句:“谢谢大侄子了。”
闻景:“……靠!”
——
宋幼宁匆匆赶回家,连赵春果都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此时她家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隐约还能听见人群里有孩子的哭声和小耳朵尖锐的尖叫声。
她的心猛地揪紧,拼了命地往人群里挤。
“让开!都让开!”
宋幼宁终于撞进院子,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气上涌,目眦欲裂。
院子里,姜闯的舅舅刘友富正举着劈柴的斧头,一下又一下地重重砸在锁头上,迸出一串火星。
他连劈几下,锁头毫发无伤,倒把他累出一头的汗。
这也让他越发肯定屋子里有好东西,不然哪用得着这么好的锁,说不定他那个早死的姐真给他留了一笔钱。
眼见锁头劈不开,刘友富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将手中的斧头换了个方向,狠狠劈向门板。
木屑纷飞,一块细小的碎木划过刘友富的颧骨,沁出一道血痕,他却浑然不觉,浑浊的眼珠里跳动着病态的兴奋。
“钱……老子就要发财了哈哈哈……”
刘友富抡起斧头的动作越来越癫狂。
每一次斧刃劈进木板,都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仿佛不是在砍门,而是在劈开一座金山。
在他脚边,躺着浑身浴血的黑豹。
黑豹的背上被刘友富劈了一斧头,差点把它劈成两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
按理说,黑豹是军犬出身,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但刘友富是个身经百战的人,在连水县最凶恶的追债人手里都能逃脱,练就了一身实打实的本事。
黑豹喉咙里发出呜咽,染血的爪子在泥地里刨出几道深痕,试图撑起身子。
刘友富察觉动静,猛地转身,斧刃擦着黑豹鼻尖劈进地里,溅起的碎石划破了它的眼睑。
“畜生!还敢动!”他喘着粗气将斧头拔出。
黑豹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忽然暴起咬住刘友富的手腕。
剧痛让刘友富惨叫一声,挥斧乱砸,斧背重重砸在黑豹侧腹,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黑豹却死不松口,喉咙里发出濒死的低吼,锋利犬齿深深陷进皮肉,血顺着嘴角汩汩涌出。
“他妈的一只畜生,还敢跟老子横!”刘友富将斧头扔在一边,一脚踩住黑豹颤抖的身子,腾出的手摸到块尖锐的石头,对着黑豹的脑袋狠狠砸去。
第一下砸偏了,在黑豹耳边擦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第二下正中眉心,黑豹呜咽着瘫软下去,爪子却仍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刘友富踹开没了气息的黑豹,手腕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满院子的血腥气震慑住了围观的社员,大家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声,甚至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刘友富看见众人害怕的神情,咧着口大黄牙,乐不可支地笑出声。
“好久没吃狗肉了,正好今天有只不识相的狗送上门,打死了也活该。”他慢悠悠地说。
这话便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别做一只不识相的狗。
因为他这话,有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再继续看热闹了,谁知道这浑不吝的会不会拿斧头砍他们啊。
小秋和小成想往前冲,却被陈金华死死攥住手,眼睁睁地看着黑豹的身子软下去。
“黑豹——!”
“黑豹——!”
两个孩子发出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