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宁好奇:“怎么说?”
周望京:“三个月前,我帮孔部长去邮局搬包裹,都是从军区寄过来的行李,大到行李箱、书架,小到他常戴的军帽、摆桌上的军功章,全往这边挪了。”
宋幼宁猜测:“会不会是为了瞒过三叔公?故意装成要长期留在这儿的样子,让对方放松警惕?”
周望京摇头:“有这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你想啊,军功章那东西,对军人来说比命还重,要是单纯做戏,犯不着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搬来搬去,还是用邮局寄过来的。”
宋幼宁沉下小脸。
这么看来,孔明祥不就是个渣男吗?
等人家结了婚生了孩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对方不肯离婚,他就自己躲到连水县来避清净。
可宋幼宁想起之前和孔明祥的见面,对方言行举止间透着沉稳涵养,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在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和初恋情人不清不楚的人。
她轻轻摇了摇脑袋,把这些杂乱的念头甩开。
说到底,这是孔部长的私事,她既不了解前因后果,也没资格随意评判。
“好了,不说孔部长了,你们在王为民的家里有找到照片吗?”
那些照片可是关键物证!
只要能拿到,就能揪出一串和王为民勾结的蛀虫。
姜闯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了然:“没有,那个房间里的东西已经被全部清理了,别说照片,连个碎屑都没留下。”
他倒没觉得可惜,王为民能在金武大队一手遮天这么多年,本就不是个简单角色,想必是早察觉到了不对劲,提前销毁了所有痕迹。
“可惜了。”宋幼宁轻叹一声,眼底掠过一丝惋惜。
就在这时,她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
“对了!我会素描!我能把照片上的人画出来!”
这话一出,周望京和赵成渝都诧异地看向她,眼里满是意外。
唯有姜闯神色平静,他早就知道自家媳妇儿藏着不少本事,倒不算惊喜。
只是……
姜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他原本计划着,等宁宁吃完早饭,就赶紧派人把她送回谢家沟。
金武大队看着风平浪静,底下指不定藏着多少危机,那些社员表面被震慑住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暴动?
万一宁宁在这儿出点意外,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这事他又没法拒绝。
能早点把和王为民勾结的人画出来,就能早点排查、早点抓人,减少更多损失。
谁知道那些人得知王为民的消息后,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更疯狂的事。
宋幼宁见姜闯半天没应声,大概猜到了他的顾虑,却没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看向周望京:“周望京,麻烦你帮我找纸笔来,越快点越好。”
“好!”
周望京毫不犹豫地应下,直接将自己刚才记录的纸笔递到宋幼宁面前。
宋幼宁想把手里的粥碗放到一边,可低头看了眼满是尘土,还沾着碎石的地面,眉头轻轻皱了皱,终究还是有些嫌弃。
赵成渝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底悄悄闪过一丝笑意,主动伸出手。
“给我吧,我帮你拿着。”
宋幼宁也没客气,顺势把碗递了过去,然后干脆利落地在地上坐下,将装着佛头的木匣拉到腿边。
这木匣方正平稳,刚好能当临时桌子用。
她握着铅笔的手指轻轻一顿,笔尖落在纸上时,几乎没有半分犹豫。
阳光恰好从断墙的缝隙里漏进来,刚好落在她身上。
宋幼宁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角轻轻抿着。
她握笔的姿势很稳,手腕轻转间,一个清晰的人物轮廓便在纸上慢慢浮现。
风吹过空地,卷起她鬓边的碎发,她却浑然不觉,只盯着纸面,偶尔微微蹙眉思索,指尖的铅笔不停,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这一幕落在姜闯眼里,只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
但他看着看着,忽然就慌了。
他的宁宁这么厉害,而他呢?
他这辈子好像只会扛枪、训练、执行任务,除了一身军装和没日没夜的任务,他能给宁宁什么?
他能抓得住宁宁吗?
可下一秒,看到宋幼宁低头认真勾勒线条的模样,姜闯眼底的惶惑又慢慢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执拗的坚定。
抓不住也要抓。
他这辈子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唯有宁宁是拼了命也不能放的。
就算他只会当兵又怎样?
他能把后背交给她,能把命护着她,往后宁宁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他都能替她挡着风雨。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的。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姜闯此刻的心思,怕是要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什么叫只会当兵?
他今年不过28岁,却已经是副团长了,距离成为最年轻的团长只有一步之遥,身上的功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走在军营里,哪个不赞一句年轻有为?
可偏偏在感情里,这位铁血硬汉却卑微得像个怕失去珍宝的孩子,时时刻刻都在琢磨自己配不配得上宋幼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心尖上的人弄丢了。
周望京和赵成渝也看愣了,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份专注。
方才还满是烟火气的空地,竟因为她这副模样,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静美。
宋幼宁起初握笔还有些生涩,笔尖在纸上顿了两顿才找准轮廓。
画完第一张后,手腕渐渐灵活起来,线条勾勒得又快又准,不到十分钟,就能完整画完一幅人像。
等二排的士兵轮流来盛粥时,宋幼宁仍埋着头,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原本喧闹的空地安静下来,士兵们端着搪瓷缸,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专注的身影。
有人看得入了神,盛粥时手一松,铁勺“咚”地砸进锅里,滚烫的粥水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声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包括姜闯在内的众人瞬间投去怒目。
那人吓得一哆嗦,搪瓷缸差点脱手,慌忙低头缩着脖子。
幸好宋幼宁笔尖未停,仿佛完全没听见动静,否则他真怕自己会被这群战友生吞了。
等宋幼宁终于画完最后一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时,一抬头才撞见眼前诡异的场景。
所有士兵都端着碗,却没了往日狼吞虎咽的模样。
往常三口就能喝完一碗粥的小伙子们,此刻竟慢得像是在数米,每一口咀嚼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
偶尔有人不小心嚼得重了些,立马就会被几道带着警告的目光扫过,连忙放慢动作。
“他们这是怎么了?”宋幼宁甩了甩僵硬的手腕,眼里满是疑惑。
“别理他们,细嚼慢咽才养胃。”
姜闯顺势拉过她的手,指腹精准按在手腕内侧的酸痛穴位上轻轻揉捏,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