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森林中出来的路程异常顺利,来时花费了两日,出去却只用了一日不到就回到了之前拴马的地方。这一路上都是月羲在前引路,沈清辞跟在他身后,与来时那份从容自信相比,此刻的她明显心不在焉。
对她而言,被告知尝试失败都比现在这个结果更容易接受。什么叫做她的灵魂本来就是这具身体的?这个结论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甚至开始怀疑现代世界的经历是否只是这具身体在解毒时做的一场梦。可是那些场景如此真实,那些人物如此鲜活,怎么会只是一场梦呢?
月羲自然察觉到了沈清辞的异常。起初他并未打扰,想让她自己慢慢消化这些信息。但整整一天过去了,沈清辞的状态依然如此,他不得不开口提醒:沈姑娘,我们要骑马前行了。
沈清辞望着眼前的马匹,又看了看身旁已经恢复黑发的月羲,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祭坛很久了。
抱歉。她低声道,随即翻身上马。
月羲担忧地看着她:你现在的状态,真的能骑马吗?他指了指还被拴在树上的马匹。
沈清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马还拴在原地,连忙翻身下马:不好意思。
月羲拉住正要去解缰绳的沈清辞:先休息一下吧。
沈清辞没有反驳,跟着月羲来到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旁坐下。月羲从她的包袱中取出水囊递给她:先补充些水分。
沈清辞接过水囊,机械地喝了一口。
月羲又递过去一块饼,沈清辞依然麻木地接了过来。
月羲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问道:说说你的世界吧。
沈清辞似乎反应了片刻才听懂他的话。就在月羲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忽然开口:我来自一个先进而平等的时代。那里男女平等、人权平等,生命至上。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即便是夜晚也如同白昼般明亮,因为我们有了电。有了电,就有了各种电器,还有了网络。网络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即使相隔千里,也能通话、见面。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因为想说的太多,语言变得有些混乱。她也不管月羲是否能听懂,仿佛通过这番回忆,就能证明自己确实来自异世。
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出行也很方便。远行可以坐飞机,近一些可以乘高铁,再近些可以开车......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总之,那才是我喜欢的时代。我不喜欢这里的尊卑分明,不喜欢这里的男尊女卑。我喜欢自由,也思念我的家人。我想他们......
说到这里,沈清辞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崩溃。仿佛穿越到这具身体一年多了,直到今天才真正接受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她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她哭得委屈,哭得伤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月羲被她的哭声惊住了。在他印象中,沈清辞始终是那个成熟稳重的神医,何曾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此刻的她一手拿着饼,一手擦着泪,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
月羲终究不忍,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任由她尽情发泄心中的委屈。虽然她口中的异世有很多词语他无法理解,但正如沈清辞所说,那确实是一个先进而平等的时代。难怪她的骨子里没有对权贵的畏惧,能够平等地对待每一个生命。
沈清辞就这样哭了半个时辰,直到眼泪流干,才渐渐止住哭泣。当她从月羲肩头抬起头时,才发现他的衣襟已经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月羲轻轻摇头,银眸中带着难得的温和:无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沈清辞点点头,虽然眼睛还红肿着,但情绪明显平复了许多。她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轻声道: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那个世界听起来很美。月羲真诚地说,难怪你会如此想念。
沈清辞苦涩地笑了笑:再美,可能也回不去了。
月羲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若真的回不去了,你会如何?
这个问题让沈清辞怔住了。她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可能。良久,她才轻声回答:我不知道......或许,还有其他方式吧,不过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沈清辞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而月羲望着她忧伤的侧脸,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