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次机会,苏子闻索性把话挑明。
他已经把警告放在前头,若肥佬黎再犯,到时再出手便是理所当然。
苏子闻话音落下,议事厅里霎时一片寂静。
这是自他加入洪兴以来,第一次当众发火。
众人听出是肥佬黎背后说了什么惹怒苏子闻,一时间所有目光都意味深长地投向了肥佬黎。
“肥佬黎,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苏子闻注视着他,语气平静。
可那平静的目光反而让肥佬黎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听到了,以后不会了。”
“最好记住。”
苏子闻说罢,从容坐回原位。
压力散去,肥佬黎脸色却铁青起来。
今天这事一旦传开,谁都会知道他被苏子闻当众斥责,还得低头认怂。
想到这里,肥佬黎只觉脸上无光,心里对苏子闻的怨恨又添几分。
可此刻他不敢表露,唯恐再惹麻烦。
“怎么这么安静?”
这时,大佬带着陈浩南走进议事厅,包皮和巢皮跟在后面。
一进门,陈浩南几人就看见了坐在苏子闻身后小弟席上的山鸡。
这段时间山鸡风头正盛,人称“鸡爷”。
威士道一战,他率二百人对上义兴社五百人,硬是打出名声;加上猛将罗炳文,更是让山鸡的声势水涨船高。
如今在江湖上,山鸡的名号已不输陈浩南,甚至隐隐压过他一头。
包皮望着如今意气风发的山鸡,心里又是羡慕又是不甘。
他总觉得自己只是缺一个机会,否则绝不会比山鸡差。
……
大佬刚进门的一句问话,瞬间打破了原本略显压抑的气氛,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你们笑什么?”
大佬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就是有人……”
基哥脸上带着几分讥讽,目光转向肥佬黎,“还是让肥佬黎自己讲吧。”
“我……”
肥佬黎不满地瞪了基哥一眼。
妈的,这基哥分明是趁机落井下石,故意给他难堪。
他也清楚,基哥这么做是做给苏子闻看的,无非是想表明自己跟苏子闻是一边的。
可越是如此,肥佬黎心里就越恨。
肥佬黎当然不愿亲口解释,韩宾见状,便示意手下去向大佬说明。
韩宾本就看不惯肥佬黎的做派,无论是为人还是行事风格。
“原来是这样啊。”
大佬听完,带着嘲笑看向肥佬黎,“有些人就是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也不照照镜子,整天指手画脚,你算老几?”
大佬对着肥佬黎就是一顿猛批。
他这么做,倒不是为了帮苏子闻,而是因为肥佬黎跟靓坤走得太近。
既然是对头的人,大佬怎么可能放过踩一脚的机会?
“操,大佬你够了!”
肥佬黎怒气冲冲地拍桌而起,狠狠盯着大佬说道:“文哥说我,我认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说我?”
肥佬黎差点顺口叫出“阿文”,幸好及时改口叫了声“文哥”。
正如他说的,苏子闻有资格教训他,他认。
但你大佬?凭什么?
“操……”
被肥佬黎当面怼脸输出,大佬顿时怒火中烧,也猛地拍桌站起来。
他气得不行——苏子闻骂你时你怂得不敢吭声,我才说一句你就跳脚?
是看不起我大佬,还是觉得我好欺负?
“你操个屁?拍桌子给谁看啊?说好听的叫你大佬,说难听的,你算个啊?”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说我?”
“瞪什么瞪?有种就带人来北角马宝道,看我不把你打出屎来!”
肥佬黎一番疯狂骑脸输出,骂完只觉浑身舒畅。
爽,太爽了。
就算找十个姑娘按摩,也比不上此刻的痛快。
刚才在苏子闻那儿受的气,此刻全被肥佬黎一股脑撒在了大佬身上。
“我……”
大佬指着肥佬黎,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
太气人了,他才说一句,肥佬黎就连珠炮似地骂个不停。
最后一句,更是彻底堵住了大佬的嘴——
“有种你就带人来北角马宝道,看我不把你打出屎来。”
这话戳中了大佬的痛处。
要是在铜锣湾时,他绝不含糊。
但现在他刚接手旺角,人手不足,以前的手下都跟了靓坤。
大佬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得慢慢招兵买马。
肥佬黎一句话,直接捏住了他的软肋。
不单大佬,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肥佬黎会这么狠。
议事厅里静得连根针掉地都听得见。
“切,有种你对苏子闻说这话啊!”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
说话的是陈浩南身后的包皮。
“包皮,闭嘴!”
陈浩南脸色骤变。
“山鸡,掌嘴。”
苏子闻冷冷开口。
“是,文哥。”
山鸡沉着脸起身,走到包皮面前。
陈浩南欲言又止,终究没出声。
“啪”
的一声,山鸡一巴掌扇在包皮脸上。
“这次只给你个教训,让你懂点规矩。”
苏子闻语气冰冷。
名字岂是你能随便喊的?
这一巴掌,已经算轻的。
“大佬,你这小弟没大没小,我帮你教教。”
苏子闻瞥了大佬一眼,不再理会。
大佬脸色铁青,包皮这一闹,不仅得罪了苏子闻,更让他脸上无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靠,你有种对苏子闻说啊!”
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自己的老 不上苏子闻吗?
心里怎么想都行,但绝不能说出口。
“阿南,回去之后好好教教他规矩。”
大佬转头看向陈浩南,脸色铁青。
“是,哥。”
陈浩南立刻应声。
对于包皮,陈浩南实在无奈。
这种场合,怎么能说这种话?会说话也不该说,更何况他还不会说话。
但现在人多,陈浩南没法多说,只能回去再教育。
这一刻,他深深感到,让自己的兄弟做小弟,太难了。
话说重了伤感情,不说又不行。
陈浩南心里为难,却不知包皮此刻的想法。
包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何必当众打他耳光?而且还是曾经的好兄弟山鸡动手。
不就是山鸡混得好吗?有什么了不起?
还有陈浩南,兄弟被打,你连句话都不说?
包皮心里恨上了所有人,却没意识到,苏子闻让山鸡动手,其实是给陈浩南和他留了面子。
如果换别人动手,那才叫真的“打脸”。
正因为如此,陈浩南也没法开口维护——脸已经给了,不能不要。
“哟,怎么这么安静?”
靓坤推门进来,见议事厅里异常安静,觉得奇怪。
以往这里总是高谈阔论、吹牛不断,从没像现在这样安静。
没人回答靓坤。
最后,还是他的小弟把经过低声告诉了他。
靓坤闻言,眼神古怪地看向大佬,同时心里也对肥佬黎感到惊讶——黎胖子居然这么能说?直接怼得大佬哑口无言,连狠话都不敢回。
想到这里,靓坤心里对大佬更加不屑。
“咦,阿耀去哪儿了?”
靓坤坐下后,正要开口,忽然发现陈耀不在场。
过去,靓坤总是“耀哥、耀哥”
地喊他。
可如今身份不同了,靓坤成了话事人,就不能再这么称呼。
就算他叫了,阿耀也不敢应,这是规矩。
听靓坤一说,大家才发现陈耀一直没出现,他人去哪了?
刚才光顾着看热闹,都把他给忘了。
“去查一下,有没有通知阿耀来开会。
如果通知了,就问他为什么没到。”
靓坤脸色微沉,嗓音沙哑地吩咐。
如果陈耀是接到通知却故意不来,或者比他晚到,那就是存心打靓坤的脸。
“坤哥,兄弟们刚才问了,耀哥一小时前就出门往这边来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到。”
一名手下向靓坤汇报。
“不好意思,来迟了。”
就在这时,陈耀推门走进来,面带歉意地说。
不过苏子闻注意到,陈耀进门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太子,脸色随即微微一变。
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坐回自己的位置。
“阿耀,今天你可迟到了,大家都等你一个人。”
靓坤看向陈耀,嗓音低沉地问道。
这显然是在向陈耀施压。
社团开会,连龙头靓坤都到了,陈耀却最后一个来,实在不合规矩。
靓坤心里不禁暗想:以前蒋先生在的时候,你陈耀从没迟到过,怎么轮到我靓坤,你就开始迟到?
“抱歉,路上遇到点小状况,处理了一下。”
陈耀站起身,向全场致歉,主要是向靓坤表达歉意。
“这个阿耀今天怎么回事?”
韩宾坐在苏子闻旁边,低声问他。
“等开完会我再跟你说。”
苏子闻深深看了陈耀一眼,似乎猜到了他迟到的原因。
“你知道?”
韩宾有些惊讶地看向苏子闻。
不过想到苏子闻说会后再说,韩宾也就没再追问。
“好了,阿耀你坐下吧。”
靓坤朝陈耀摆了摆手。
他看得出,也听得出来,虽然陈耀没具体说是什么事耽误,但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再穷追猛打,稍微点一句就够了。
过犹不及的道理,靓坤是懂的。
“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为一件事。”
靓坤表情凝重地说。
“有人勾结警方,出卖自家兄弟,大家说,这种触犯家法的人,该怎么处置?”
这话明显是针对大佬的。
就算不知内情的人,也看得出靓坤的目光紧紧锁在大佬身上。
他本以为话一出口,便会有人附和,顺势就能对付大佬。
可没想到,他说完后全场一片安静,
连一向和他同一阵线的肥佬黎,也默不作声。
在座的人都不傻,没人愿意被他当枪使。
靓坤和大佬之间的冲突,是他们的事,与别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