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17分，废弃的下水道中弥漫着刺鼻的铁锈与霉变气息。
沈清言刚刚坐下，便急忙用牙齿撕开止血粉的包装。随着药粉洒落在赵明远粉碎的膝盖上，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调查记者不禁发出犹如困兽般的呜咽，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鬓角。
再忍一小会儿。沈清言将一个手套团成团塞进他嘴里，通风井外，警灯闪烁的红光透过铁栅栏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张辰按着肩膀的电击伤半跪在积水里，白大褂下摆浸透了血和污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他撑不到医院。他压低声音，保卫科肯定监控了所有能出去的通道，我们一露面就会被抓。
沈清言的目光在通风井外闪烁的警灯上停留了片刻，在原本既定的时间线中，赵明远会在今晚的焚化炉中丧命。然而，命运的齿轮已然出现转机，因为她的到来一切都变得与预期不同，这对于她而言已是极大的慰藉。她暗下决心，无论前路如何艰难，都要尽力带这位“同谋者”逃出生天。
沈清言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去，借着检查赵明远伤势的掩护，在脑海中快速调出兑换面板，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基础的医疗选项。
『初级恢复剂：10积分』
『效果：稳定生命体征3小时』
『确认兑换？』
随着意念确认，掌心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一支装着莹绿色液体的微型注射器凭空出现。她借着调整绷带的动作，巧妙地将针头刺入赵明远膝盖侧面的完好处。
忍着点。她轻声说，拇指推动注射器的瞬间，莹绿液体如同有生命般渗入皮肤，赵明远紧绷的肌肉明显松弛了些许。
（系统提示在视野边缘闪烁：
『创面封闭完成』
『疼痛感知降低60%』
『注意：非治疗性维持，需在3小时内进行正规医疗处置』）
沈清言将空注射器借着背包的掩护放入系统空间，现在他们被包围在这里，前有追兵后无退路，这支恢复剂不过是把死亡倒计时暂时延后罢了。但至少，能让她有时间思考对策。
「警告：检测到多个生命体征接近单位」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逼近。他们来了。张辰压低声音，从通风口缩回身子时脸色煞白：是医院的特勤车，他们在用热成像扫描...周世昌亲自带队。
沈清言迅速整理好装备，扶起奄奄一息的赵明远。这时，记者沾满鲜血的手指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低声说道：“别管我，你们快走。证据……你知道在哪的。”赵明远的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坚定无比。
沈清言望着记者浑浊却坚定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大学时代那场讲座。站在讲台上的法学院教授曾说：当黑暗笼罩时，总要有人点亮第一支火把。而现在，这支火把正在她手中摇曳。
要走一起走。
她扛起赵明远，在警用探照灯扫过来的前一秒，跟着张辰又钻入了下水道。污水没过膝盖的瞬间，她最后看了眼系统界面——郑媛的近期照片与苏昭的侧脸对比图上，相似度已经跳到93.6%。
黑暗的污水管道中，三人的喘息声与水流声混作一团。沈清言拖着赵明远在齐腰深的污水中跋涉，腐臭的气味刺激得她眼泪直流。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
张辰推开井盖的瞬间，凛冽的夜风灌入下水道，沈清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托着赵明远的后背，费力地将昏迷的记者推上地面。当自己终于爬出井口时，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照亮了张辰右肩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在月色下如同萤火般闪烁。
你的伤...沈清言下意识伸手，却被张辰一个侧身避开。
实验室特制的镇静剂而已。他语速飞快，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伤口边缘，现在最重要的是芯片里的数据。
沈清言眯起眼睛，借着月光打量张辰微微发抖的指尖：逃命要紧，证据可以晚点再看。她故意放慢语速，目光紧锁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突然，张辰的通讯器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他脸色大变：不好！实验室紧急疏散！xS-0醒了！
与此同时，b2层的秘密实验室里，警报灯将一切染成血色。培养舱中的液体正在快速排空，气泡翻滚中，xS-0——那个与苏昭有着相同面孔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瞳孔没有焦距，却在监控摄像头转动的瞬间，突然对准了镜头。
苍白的嘴唇无声开合，反复重复着两个字：
苏...昭...
该死！神经系统怎么提前激活了？！林美芳疯狂敲击键盘，额头渗出冷汗，快注射抑制剂！
但已经晚了。xS-0的手突然抬起，精准地按在培养舱的紧急开启按钮上。玻璃罩滑开的瞬间，她扯掉了身上所有的管线，动作流畅得不像第一次。
不...不可能...刘芳倒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仪器，没有外部指令，她怎么会...
话未说完，xS-0已经掐住了她的喉咙。那双与苏昭一模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非人的冷光。
找...到...苏昭...机械般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使...命...
林美芳转身就跑，却在门口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周世昌举着镇静剂枪，脸色阴沉得可怕：把实验体控制住！立刻联系郑总，计划提前！
————
夜色浓重如墨，沈清言一行人被紧紧追赶，仓惶间逃入了郊外一座废弃的机械加工厂。生锈的铁门在身后发出刺耳的呻吟，月光从破碎的玻璃天窗斜射进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清言背靠着一台锈蚀的冲压机喘息，汗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赵明远瘫坐在一堆发霉的麻袋上，脸色比月光还要惨白。张辰则神经质地守在窗边，每隔几秒就要探头张望。
暂时安全了。沈清言低声说，但她的手指仍紧紧攥着腰间的电击枪。工厂深处传来金属热胀冷缩的声，让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沈清言借着检查装备的掩护，将芯片贴近自己的腕表。旁人看来她只是在调试设备，实则视网膜上已浮现出一串数据流。
「数据解密中...」
「匹配关键词：阳光实验小学」
当李卫国三个字跳出来时，她感到一阵眩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六岁那年体育课上的突然晕厥，医务室里冰凉的针头，还有校长办公室里永远摆着的太妃糖。那些所谓的例行体检，现在想来每个细节都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系统界面继续滚动着触目惊心的转账记录，每一笔都像刀子般剜着她的心脏。
赵明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他们从...小学就开始...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呛咳。
十年间收了八百七十万。沈清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用全校孩子的血样...她突然想起那些转学后杳无音讯的同学，胃部一阵绞痛。
张辰突然弓起身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蓝色液体从他指缝间渗出。他慌乱地用袖子擦拭，却在抬头时对上了沈清言审视的目光。
没时间了！他声音嘶哑，xS-0一旦苏醒，周世昌肯定会——
话音未落，工厂的铁门突然被重型机械撞开，巨响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刺眼的探照灯照进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持枪逼近。为首的周世昌西装笔挺，手里把玩着一支镇静剂枪，皮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晚上好，苏昭同学。他微笑道，声音像毒蛇滑过皮肤，或者我该叫你...xS-5号？
沈清言的后颈突然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
别动。张辰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电击枪的枪管在她皮肤上微微颤抖。他们离得太近，近到可以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这绝不是背叛者该有的生理状态。
余光里，她看见蓝色液体正从张辰的眼角不断滑落，在月光下泛着荧光。那些液体不像眼泪，倒像是某种排异反应。
沈清言暗自调动系统戒备，同时故意让肩膀垮下来，做出认命的姿态。她需要知道，这个在污水管道里拼命护住赵明远的男人，为何此刻会拿枪指着她，还有什么目的没有实现。
你一路上...她轻声说，对证据格外关心呢。
张辰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电击枪在她颈后晃了晃。当他又咳出一口蓝色液体时，沈清言看清了他瞳孔里交织的痛苦与挣扎——那不是叛徒的眼神，而是被困兽的眼神。
他们...给我注射了纳米控制器...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只要按下扳机...我姐姐就能...
周世昌优雅地整理着袖口：多么感人的姐弟情。不过现在——他抬头看向钢梁，我们有了更好的实验体。
就在这时，工厂顶棚突然传来的一声闷响。所有人抬头，只见一个苍白的身影倒挂在钢梁上——xS-0睁着空洞的眼睛，黑色长发垂落如瀑布，直勾勾地盯着沈清言。
她的嘴唇缓缓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找...到...你了...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