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抬头，抬头望向那黑云之下的万丈霞光，只见那漫天坠落的雨滴，此刻竟尽皆流转着淡金光芒，每一滴都似蕴着锋锐之气，悬而不落，蓄势待发！
再低头看脚下碧波潭，只见潭水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掀起滔天巨浪，暗流汹涌，就连整个龙宫水府都似乎震颤起来！
江源立于浪尖，衣袂翻飞，神色冷峻。
他左手掐诀遥指下方翻腾的潭水，霎时间，那汹涌澎湃的潭水仿佛被赋予了灵性，骤然凝聚！
无数道晶莹剔透，寒光凛冽的水剑凭空而生，密密麻麻，如同万箭齐发，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发出破空厉啸，朝着牛魔王周身要害激射而去！
那水剑之后，更有层层叠叠的滔天巨浪，如同山岳崩塌，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拍向牛魔王！
与此同时，江源右手指天，五指变幻如穿花，空中那亿万滴悬而不落，流转金芒的雨珠，应声而动！
它们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飞速汇聚！眨眼间，漫天雨滴透着刺骨的锋锐与蚀骨的阴寒，如同亿万根淬了剧毒的金针，攒射而至，其势之疾，其威之盛，比那水剑巨浪更胜三分！
这几月洞府潜修，江源却是根据先前彩云子所修那阴寒蚀骨的五色霞光之法，反复推演，由果推因，仿出了这阴金之力的用法！
他有奇门配合，却是能借助五行八卦汇聚阴金之力，而不用像彩云子那样需借天光凝锋。
此术对付皮糙肉厚，气血旺盛之辈，却是比至阳至刚的乾阳金光更为刁钻难防！
这奇门双生之术江源亦是初悟不久，虽可相生起势，但奈何他玲珑心窍尚未修明白，无法一心多用，而三昧又必须专注一心，抛却杂念，若是开了两阵，便施展不出三昧真意。
不过这牛魔王如今尚未沾染人血孽债，又是妖仙之身，江源对他也不会下死手，自然留了三分余地。
面对这水剑如雨，巨浪排空，金霞漫天的三重攻势，牛魔王怒吼一声，周身妖气如同实质般爆发，形成一层厚厚的护体罡罩！
他对那激射而来的水剑视若无睹，任由其砸在护体罡气之上，哪怕偶有穿破罡气的水剑，也不过是在自己那皮糙肉厚的身上多两道白印，添些许淤青。
面对那直拍来的滔天巨浪，他又混铁棍抡圆了，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威势，狠狠砸下。
“轰隆！”
混铁棍与巨浪悍然相撞！震耳欲聋的巨响中，那如山岳般的巨浪竟被硬生生从中劈开！水花四溅，如同天河倒泻！
牛魔王身形稳如山岳，脚下水面炸开巨大凹陷，却是未退后半分！
然而，那蕴含阴金之气的金色水珠，却是直接射在护体罡气上，水花四溅，但那其中蕴含的暗金光华却如同附骨之疽，无视了护体罡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钻入牛魔王体内！
“哼！”
牛魔王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阴寒蚀骨、锋锐无匹的诡异力量瞬间侵入四肢百骸！
这力量不似寻常攻击那般刚猛霸道，却侵蚀着他的血肉筋骨，更试图撼动他的神魂。
饶是他皮糙肉厚，妖力雄浑，此刻也感到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与难以言喻的滞涩感！
他鼻孔猛地喷出两道粗壮的白气，如同两道白龙，周身肌肉虬结鼓胀，全力运转妖力，试图逼出体内那股阴毒刁钻的阴金之力！
江源见状，心中亦是暗自摇头。
这兑泽坎水二卦，本就并非主杀伐的卦象，奈何今日在这碧波潭上，水脉独尊，施展坎水之术事半功倍，但其余各卦却因环境所限，阵势难起，阵法难开。
水行生木行，木系震雷巽风虽能起阵，但神风本就威力不大，更何况这牛魔王何等体魄？力能扛山！
即便是起了势的神风，都未必能将其吹飞，更遑论此刻没有阵基起势，又无木属灵气配合的巽风了。
震雷之术倒是有些威力，可这碧波潭中，除了那九头虫，还有万千水族生灵，一道天雷劈下，牛魔王与九头虫怎样先不说，怕是这潭中万千弱小水族断无活路。
炉仙观之后，江源也是长了记性，下手多了几分分寸，不愿再伤及无辜。
眼见这阴金霞光虽让牛魔王吃了些苦头，却远不足以将其击溃，江源一时也有些无力。
自己手中既无趁手兵器，近身搏杀又是这牛头的强项。哪怕是法天相地这牛魔王亦有本相神通抗衡。
加上这碧波潭地脉限制，自己一身阵法造诣，十成只能发挥两三成，硬拼已经注定是徒劳了。
眼见那牛王已经震散了浑身阴金力道，心思转念之间，江源已有了决断。
他收了阵法，散去漫天水剑金霞，波涛渐息，朗声开口，“牛王！这水上争斗，我却是束手束脚，手段难以施展，你可愿与我赌斗一番，不伤无辜，不损真元，只赌今日这九头虫的性命！”
见这牛头颇有些江湖气在身上，江源也是换了招式。
牛魔王牛眼一瞪，瓮声问道，“哦？真君想怎么赌？”
他就是被所谓的江湖义气给架起来了，本身就不愿与江源死磕。
尤其现在天上还有雷云风雨四部神仙看着，江源可是有仙箓的神仙，自己不过是个妖仙，再打下去万一天庭横插一杠子，那可就不好玩了。
江源目光灼灼，沉声道，“赌变化之术！若我败了，今日便离开这碧波潭，不再纠缠，若你败了，莫再插手我与那九头虫之事，如何？”
他记得这牛魔王也会七十二般变化，只是身形庞大，变化起来难免臃肿笨拙。
而自己虽习得变化之术，却也只是半吊子水平，如此赌斗，自己也不算占这牛头便宜。
即便输了，今日退去便是，反正这牛魔王不可能住在这碧波潭不走了，方寸山离此不远，大不了以后隔三差五来一趟，不怕宰不掉这九头虫。
江源这赌法却是正中牛魔王下怀，他闻言大笑，当即收了混铁棍，朗声应道，“好！那便依真君之言！今日就赌这变化之术！”
这牛魔王当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能不打最好，这九头虫不过是万圣龙王的女婿，自己今日能保他一时，已是仁至义尽。
反正回头自己就走了，这家伙日后死活又关自己屁事，只要今日能体面收场，这赌约接了便是！
二人各怀心思，却是无视一旁的万圣龙王，直接将那九头虫的性命当作赌注，堂而皇之地摆上了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