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6章：系统推荐：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林海！
夜风卷着初冬的寒气，吹过警犬基地空旷的训练场，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低声呜咽。
探照灯的光柱惨白而刺眼，将地面上每一颗粗粝的砂石都照得清清楚楚。林海的身影就在这光柱之下，被拉得又细又长，像一个孤独的标杆，钉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土地上。
他正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前来”的口令，身前那条年轻的马犬兴奋地跑来，又在他漠然的眼神中，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下，歪着脑袋，喉咙里发出不解的咕噜声。
林海没有看它，他的目光空洞地投向远方，投向那片被霓虹灯染成浑浊紫红色的城市夜空。十三年了，他每天都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榨干，让身体的疲惫淹没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身后的脚步声，沉重而凌乱，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寂静夜晚的慌张。
林海没有回头。
在这基地里，除了犬吠，唯一会主动走向他的，只有老赵。
“老……老林……”赵建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气息不匀。
林海缓缓转过身，他那张被岁月和风霜刻满痕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像一块被河水冲刷了千年的石头。“赵主任，这么晚了，有事？”
他的声音沙哑、平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仿佛不是在跟人说话，而是在对空气下达一个指令。
老赵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股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就泄了半。他张了张嘴，想好的那些说辞，什么“无意中捡到的”，什么“看着眼熟”，在林海那双死水般的眸子注视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太了解林海了。这个男人，就像一头受过重伤的孤狼，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善意和异常，都抱着最深的警惕。说错一句话，都可能让他重新缩回那个谁也无法触及的硬壳里。
训练场上的风更大了，吹得老赵那几根稀疏的头发胡乱地飞舞，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和滑稽。
“风大，回屋说吧。”林海看他半天不说话，转身就准备走。他没兴趣陪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在寒风里玩猜谜游戏。
“等等！”老赵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林海的身体瞬间绷紧，肌肉像铁块一样。他猛地回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凶光，那是属于刑警的，被压抑了十三年的本能。
老赵被他这个眼神吓得心脏一抽，抓着他胳膊的手下意识地就松了。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远处的犬舍里，一条老德牧似乎感受到了这里的紧张，低沉地吠叫了两声。
老赵看着林海，林海也看着老赵。两人就这么在惨白的灯光下对峙着，一个惊惧交加，一个戒备森严。
最终，还是老赵先败下阵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都排空。他不再试图编造什么理由，只是从怀里掏出那个黑色的U盘，颤抖着手，递到林海面前。
他的嘴唇哆嗦着，只说了三个字。
“你，看看。”
林海的目光从老赵惨白的脸上，缓缓移到那个小小的U-盘上。它在探照灯下反射着幽冷的光，像一枚黑色的子弹。
他没有立刻去接。
“哪来的？”他问，声音比刚才更冷了。
“别问。”老赵摇了摇头，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你看了……就知道了。一个人看，看完……就当没见过我。”
说完，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U盘硬塞进林海的手里，然后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被他蹬得吱嘎作响，很快就消失在了基地的黑暗中，仿佛身后有猛鬼在追。
训练场上，又只剩下林海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那个冰冷的、小小的U盘。
这东西，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麻。
陷阱？
这是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孙大伟的手段，他十三年前就领教过了。那个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在你以为看到希望的时候，给你挖一个更深的坑，让你摔得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
他捏着U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扔掉它。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叫嚣。扔掉它，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去继续喂你的狗，熬到退休，然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了此残生。这十三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他的手臂抬起，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
可那个U盘，却像是在他手心里生了根，沉重得让他无法甩脱。
老赵最后那个眼神，那种混杂着恐惧、挣扎和一丝期盼的眼神，像一根针，扎在他心里。
他认识老赵二十年了。那是个胆小怕事，连跟食堂大师傅多要一块肉都不敢的窝囊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成那副样子，却又逼着他，必须把这东西交到自己手上？
林海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久到那条马犬都等得不耐烦，跑过来用头轻轻蹭他的腿。
他终于动了。
他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走进了旁边一间废弃的杂物室。这里堆满了破旧的训练器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铁锈的气味。
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台老旧的电脑，是当年搞信息化时淘汰下来的，屏幕上还贴着一张泛黄的“固定资产”标签。
他关上门，拉上窗帘，整个世界瞬间被黑暗和寂静包裹。
只有电脑主机启动时，风扇发出的“嗡嗡”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
屏幕亮起，熟悉的、过时的开机画面一闪而过。他将U盘插了进去，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擂鼓。
他看到了那个乱码命名的视频文件。
鼠标的指针，在那个文件上悬停了足足一分钟。
他想起了十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带着人冲进洪宝的老巢，却扑了个空。回来后，迎接他的不是安慰，而是孙大伟冰冷的脸和一纸停职通知。
他想起了自己的搭档，那个刚结婚不久的小伙子，因为不肯在伪造的口供上签字，被调去看守大门，最后心灰意冷，递交了辞职报告。
他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父母，在邻居的指指点点中，一夜白头。
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右手食指重重地按下了鼠标左键。
视频开始播放。
昏暗的灯光，嘈杂的音乐，扭动的人群……
林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像一个最冷静的旁观者。
当镜头稳定下来，对准了沙发上那个男人的脸时，林海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洪宝！
这个化成灰他都认得的男人！
十三年了，他胖了，脸上多了几道横肉，但那双眼睛，那种毒蛇一样的阴冷和狠毒，没有丝毫改变。
视频里，洪宝的声音慢条斯理地传了出来。
林海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他看着洪宝用酒瓶浇在那个男人的头上，看着他下令“先卸他一根手指头”。
当画面切换到杂物间，当那把钳子夹住那个男人手指的时候，林海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那声骨骼被折断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像一把锥子，狠狠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血，从屏幕里渗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双眼。
他没有像老赵那样惊慌失措，他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脸，都牢牢地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他看到了洪宝那个电话。
“孙局……”
“房本……送到您府上……”
视频结束了，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杂物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只能听到林海粗重的呼吸声，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他没有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维持着观看视频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满手，都是冰冷的泪水。
十三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该怎么哭，忘了愤怒是什么滋味。他以为自己的血，早就冷了。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那不是怒火，而是岩浆。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岩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
远处，警犬基地的大门外，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阴影里，像一只潜伏的野兽。车里，一点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
孙大伟的人。
他们已经开始监视这里了。或者说，从老赵把U盘交给他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暴露在猎枪的准星之下了。
林海笑了。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笑，嘴角咧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他回到电脑前，将那个U盘拔了下来，紧紧地攥在手心。
然后，他走到杂物室的另一头，搬开一堆废弃的轮胎。轮胎下面，是一块松动的地砖。
他撬开地砖，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体。
他一层一层地解开油布，露出来的，是一支保养得极好的八一式自动步枪的枪管和枪托，冰冷的钢铁，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旁边，还有一个小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三十发金黄色的子弹。
他拿起一颗子弹，放在眼前，黑暗中，那点反光，像一颗狼的眼睛。
他拿起一块擦枪布，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那些冰冷的零件，动作熟练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
他不知道送来U盘的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要么，像十三年前一样，再次被这片黑暗吞噬，尸骨无存。
要么，就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窗外，那辆黑色的轿车里，烟头的火光，又亮了一下。一场无声的狩猎，已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