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他甚至涉嫌操纵选举，安插亲信进入省委！
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幽微的光，像荒原上唯一的灯火。
林海发来的那条短信，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小的、冰冷的石子，沉甸甸地坠在丁凡的心底。
「人找到了。情况……不太好。你最好自己来看一眼。」
那个地址，是江州市郊的一个廉租房小区，一个丁凡只在扶贫工作报告里见过名字的地方。
他能想象到那个“不太好”背后，藏着怎样的辛酸与窘迫。一个被权力碾碎的家庭，在五年时光的冲刷下，还能剩下什么？或许只是一身病痛，和一颗早已麻木的心。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想立刻起身，开车过去，亲眼看看那对被遗忘在城市角落里的老夫妇。
可他的身体却没有动。
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粗糙的布面上划过，丁凡的目光，重新投向了脑海中那片由罪恶构成的、浩瀚无垠的黑暗星图。
去，然后呢？
带去几句苍白的安慰？送上一些自己掏腰包的慰问金？然后看着他们在感激涕零中，继续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绝望生活？
不。
那不是他想要的。
在没有找到能将那头巨兽一击毙命的武器之前，任何对受害者的探望，都只是一种自我感动式的残忍。他必须先看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敌人。
丁凡强迫自己将林海的短信从脑中暂时清空，意识如同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再次切入那张盘根错节的权力网络。
这一次，他的目的不再是寻找某个具体的罪证，而是要理解这头巨兽的骨骼构造，看清它赖以生存的循环系统。他不再满足于清点周文海贪了多少钱，染指了多少行业。他想知道，周文海的权力，究竟是如何运行的。
他的视线，掠过那些与房地产、金融、能源相关的、密密麻麻的节点。这些，都只是巨兽用来汲取养分的触手。那么，它的心脏和大脑在哪里？
丁凡开始在系统报告中，检索一个关键词：“人事调动”。
瞬间，星图变幻。无数条新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细线，连接起了那些原本看似孤立的官员节点。每一条线，都代表着一次升迁、平调，或是贬谪。
丁凡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了。
他看到，那个在棚改项目中为周峰大开绿灯的规划局副局长，在被调往闲职部门“养老”一年后，他的儿子，一个在国外三流大学混了张文凭的年轻人，竟被破格录用为省属一家大型国企的海外市场部经理。
他看到，那个帮周峰用“税务问题”整垮竞争对手的区税务局局长，半年后，被提拔为市局副局长，分管的，正是全市的大企业税收稽查。
他看到，那个在股市里为周峰的资金提供内幕消息的证监系统干部，后来顺利晋升，成为了能够直接影响上市公司审核的关键人物。
一条条线，一个个名字。
丁凡的后背，开始沁出细密的冷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以权谋私，权钱交易。周文海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园丁，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精心修剪着他自己的权力花园。他将那些对他“有用”的枝干，嫁接到更肥沃的土壤里，让他们开花结果，结出更多能为他所用的果实。同时，他也毫不留情地剪除那些“不听话”的、或是可能妨碍他花园美观的杂草。
丁凡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些被他提拔或照顾的官员，大多分布在国土、规划、金融、税务、国资等可以直接创造经济利益的“实权”部门。这符合一个贪官的逻辑。
但很快，丁凡发现了一些“异常”的节点。
一个名叫“孙志强”的干部，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人履历平平，能力一般，在担任某个贫困县的县长时，政绩乏善可陈。然而，在一次省委组织部的干部选拔中，他却像一匹黑马，出人意料地击败了几个热门人选，被提拔为省委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
这是一个典型的“清水衙门”，油水不多，但级别够高，而且，离权力的核心很近。
丁凡不明白，周文海为什么要把宝贵的人事资源，浪费在这样一个看似“无用”的人身上。
他消耗了一部分正义值，对孙志强的这次“关键提拔”进行了深度回溯。
画面，不再是酒桌上的推杯换盏，也不是办公室里的秘密交易。
场景，是在一次省党代会代表的内部预选会议上。
丁凡的“幽灵视角”，飘浮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上空。他看到，几个来自不同地市、不同单位的代表，在会前休息时，看似偶然地聚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是周文海多年的老部下，时任某市的组织部长。
他没有直接谈论选举，只是笑着拍了拍身边一个代表的肩膀：“老弟，听说你家孩子快毕业了？我跟省人医的刘院长熟，到时候打个招呼，去他们那儿实习没问题。”
他又转向另一个代表：“嫂子最近身体还好吧？我前两天去下面县里，搞到点纯野生的山货，明天让司机给你送过去，补补身子。”
看似寻常的人情往来，嘘寒问暖。但丁凡通过系统，清晰地看到了他们之间那条看不见的利益链。一个孩子的实习岗位，几斤不值钱的山货，背后交换的，却是一张至关重要的选票。
而那个履历平平的孙志强，就在这样一次次看似不经意的“人情”交换中，以微弱的优势，拿到了足够多的推荐票，进入了最终的候选名单。
丁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如果说，之前的发现，只是让他看到了周文海的贪婪。那么现在，他嗅到了一丝更加危险的气息。
他立刻让系统将所有与“选举”、“代表”、“投票”相关的关键词进行交叉分析。
这一次，系统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当那张全新的关系网，如同一张被鲜血浸染过的蛛网，呈现在丁凡眼前时，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这不再是提拔几个处级、厅级干部那么简单。
系统报告的最顶端，用猩红色的字体，标注着一个丁凡绝不敢想象的事件名称：
【关于x年x月，xx省第x届委员会常务委员选举的干预报告】
丁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省委常委的选举！
那是一个省的最高权力核心！每一个成员的产生，都要经过无比严格复杂的程序，受到中央的直接监督。
周文海，他敢把手伸到这里来？
丁凡几乎是颤抖着，点开了那份报告。
没有画面，只有一段段被系统还原出来的、加密的通讯记录，和一份份被伪装成“企业赞助”的、流向某些特定人物的资金明细。
【“海哥，燕京那边已经通好气了，‘他’的履历没问题，主要障碍是本地的几位老同志，对他的‘激进’风格有看法。”】——发信人：周峰。
【“找人跟他们谈谈，聊聊子女的工作，聊聊孙辈的上学问题。人老了，总要多为后人考虑。不要用我们的名义，找信得过的人去办。”】——发信人：一个无法追踪的加密号码，但系统标注，使用者为周文海。
【“明白。另外，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市里的老张，民意基础很好，这次呼声很高。”】
【“我听说他儿子在搞一个物流公司？让税务和消防的朋友们去‘关心’一下，帮他规范规范经营。年轻人创业，不能走歪路。”】
简短的几句对话，却让丁凡如坠冰窟。
威逼，利诱，构陷对手。
这些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肮脏手段，被他原封不动地，用在了决定一省未来走向的、最神圣的政治选举上。
丁凡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报告的最后。
那里，记录着最终的结果。
那位“民意基础很好”的“老张”，在选举前的关键时刻，因其子公司“涉嫌严重偷漏税”而被调查，最终黯然退出了选举。
而那个履历光鲜，却被评价为“风格激进”的候选人，最终以微弱的优势，成功当选，进入了省委常委班子。
丁凡感觉自己喉咙发干，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终于明白了。
周文海的野心，根本就不在那几百亿的资产上，也不在那片被他掌控的黑色商业帝国里。
金钱，只是他用来铺路的工具。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他要安插自己的亲信，掌控省委的决策，让整个省的权力机器，都按照他的意志来运转。
他不是在当官，他是在当“王”！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恐惧与愤怒的情绪，席卷了丁凡的全身。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手中的这个系统，是如此的沉重。这份证据，已经不是腐败，而是动摇国本的政治阴谋。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王建国能够处理的范畴，甚至超出了整个省纪委的权限。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他需要一个出口，来宣泄心中那几乎要爆炸开来的惊骇。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系统报告的末尾。
在那个成功当选的省委常委的名字后面，系统用一个括号，标注出了他现在的职务。
当丁凡看清那一行小字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像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闷拳，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地跌坐回沙发上。
那个名字，那个职务，像一把淬毒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所有心理防线，让他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