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在屏幕上停留了三秒。
丁凡的指腹在屏幕上轻轻一滑，照片被删除，手机屏幕恢复了干净的桌面，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办公室里，陈阳还在为那份初步统计报告感到心惊肉跳，他没有注意到丁凡这细微的动作，只是觉得办公室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度。
“书记，这五百多人，盘根错节，几乎牵扯到全市所有关键部门。我们……我们真的要全部都动？”陈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这已经不是捅马蜂窝了，这是要把整个山头的马蜂窝都给端了。
丁凡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被夜色和灯火包裹的城市。江州的车流像流动的岩浆，汇成一条条金色的河，安静而繁华。但在这片繁华之下，有多少像王老根那样的无声悲泣，有多少像李静那样的屈辱无奈？
而现在，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蛆虫，终于因为感觉到了光，开始用它们最卑劣的方式，发出了威胁。
他们以为，家人是他的软肋。
他们错了。
家人是他的逆鳞。
“老陈，”丁凡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陈阳身上，“你觉得，我们今天收到的这些举报，最可怕的是什么？”
陈阳一愣，思索道：“是数量庞大？还是范围广泛？”
“都不是。”丁凡摇了摇头，“最可怕的，是这些事情，可能已经持续了三年、五年，甚至十年。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它们从未被解决，甚至从未被真正听见。”
他拿起桌上那份滚烫的报告，指尖在“王老根”那个名字上轻轻点了点。
“一个摔断了腿的老人，一笔被克扣了四百块的补贴。这点事，在我们的年终报告里，连一个标点符号都算不上。但对他来说，就是天塌了。”丁凡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扎在陈阳的心上。
“这些人，他们不仅在吸老百姓的血，还在吞噬政府的公信力。今天，他们敢威胁我，明天，他们就敢让江州的老百姓，再也不相信我们说的任何一句话。”
陈阳猛地抬起头，他从丁凡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威胁？谁威胁书记了？
丁凡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他拿起笔，在那份报告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他的动作果断而迅速，再没有了刚才的从容。
“所有举报线索，立刻进行分级处理。”丁凡的声音变得锐利而冰冷，像一把刚刚出鞘的手术刀。
“第一级，代号‘利剑’。凡涉及对群众造成人身伤害、或对老弱病残等弱势群体进行敲诈勒索的，无论金额大小，列为第一级。我要在二十四小时内，看到初步核查结果。”
“第二级，代号‘刮骨’。凡涉及教育、医疗、社保等民生关键领域，形成系统性、群体性腐败的，列为第二级。三天内，拿出详细的核查方案。”
“第三级，代号‘清风’。凡涉及窗口单位态度恶劣、办事拖沓、乱收费等问题的，列为第三级。一周内，由各单位纪委自查自纠，并将结果上报市纪委。一周后，我们再杀回马枪。”
陈阳看着丁凡的侧脸，心头巨震。这哪里是在处理举报，这分明是在部署一场战争！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层层递进，环环相扣。
“现在，”丁凡放下笔，将报告推到陈阳面前，“把所有‘利剑’级别的案卷，立刻送到我这里。记住，是所有。”
“书记，这……”陈阳看着丁凡布满血丝的眼睛，“您要亲自看？几十上百份，您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而且，这些都只是群众的一面之词，很多都需要时间去核实……”
“我自有办法。”丁凡打断他，“你只需要把东西拿来。另外，通知‘直通车’工作组的全体成员，今晚，通宵加班。”
陈阳还想再劝，但看到丁凡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拿起报告，郑重地点了点头：“是！我马上去办！”
陈阳转身离去，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丁凡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去回想那张照片，但妻子温柔的笑容和女儿天真的脸庞，却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他的胸腔深处，缓缓升起。
很好。
你们想玩，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他默默地调动起体内的系统。
【天网恢恢系统】
【宿主：丁凡】
【正义值：7,850,000】
【已解锁功能：罪证回溯、危机预警、信息屏蔽、影响力辐射、终极审判（未激活）】
扳倒周文海等人，让他的正义值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原本想将这些正义值积攒起来，留到对付更高级别目标时使用。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他要用这笔巨额的正义值，在江州，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清洗风暴。
一个小时后，陈阳抱着厚厚一摞文件，再次敲开了丁凡的门。
“书记，所有‘利剑’级别的举报材料都在这里了，一共87份。”陈阳将文件放在丁凡的办公桌上，那摞文件堆得像一座小山。
“好。”丁凡点了点头，“你和工作组的同志们，现在开始做另一件事。把这87份材料里，所有被举报人的姓名、单位、职务，以及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社会关系，给我做一张详细的人物关系图。我要在天亮之前看到它。”
“人物关系图？”陈阳有些不解。
“对。”丁凡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我要看看，这些趴在老百姓身上吸血的蚊子，是不是都从同一个粪坑里飞出来的。”
陈阳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丁凡的意图。书记这是要顺藤摸瓜，把他们背后的保护伞，一网打尽！
“我明白了！”陈阳不再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丁凡一人。
他看着眼前那座由举报信和记录单堆成的小山，没有丝毫的畏难情绪，眼中反而闪烁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
正是王老根的举报材料。
【举报人：王老根，黑石乡石头村村民。】
【被举报人：李建军（绰号李大嘴），石头村会计。】
【事由：克扣五保户补贴款400元，并纵容其子李虎将举报人推倒，致其腿部骨折。】
丁凡的目光，落在那“400元”和“腿部骨折”的字样上，眼神愈发冰冷。
他将文件放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系统。”
他在心中默念。
“启动【罪证回溯】。”
“目标：黑石乡石头村会计，李建军。”
【指令确认。目标锁定：李建军。开始回溯……正义值消耗中……】
熟悉的、海量的数据流，瞬间涌入丁凡的脑海。
一个乡下小村的会计，能有多少罪行？丁凡原本以为，回溯会很快结束。
然而，他错了。
关于克扣王老根补贴的画面，几乎是秒出。李建军在村委会办公室，将一沓崭新的钞票抽出几张塞进自己口袋，然后将剩下的钱装进信封的画面，清晰无比。他儿子李虎将王老根推倒在地的场景，也历历在目。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系统继续深挖。
很快，丁凡看到了李建军在过去五年里，用同样的手法，克扣了村里所有五保户、低保户的补贴，每年数额不等，总计超过五万元。
这已经足够让他进监狱了。
但系统并没有停下。
画面一转，丁凡看到李建军鬼鬼祟祟地将这些年克扣下来的现金，分批次地送到了一个人的家里——黑石乡的副乡长，张德全。
“系统，目标转移，张德全。”丁凡的意识果断下令。
【指令确认。目标转移：张德全。深度回溯……正义值消耗中……】
新的画面涌来。
丁凡看到，不止是石头村的李建军，黑石乡下辖的七个行政村，每个村的会计，都像商量好了一样，定期向张德全“进贡”。而这些钱，无一例外，全部来自各种名目的扶贫款、补贴款、救济款。
张德全，像一只贪婪的蜘蛛，在黑石乡张开了一张无形的网，而那些村会计，就是他网上最忠实的爪牙。
这张网，每年能为他带来超过二十万的黑色收入。
丁凡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然而，这依然不是终点。
系统画面再次跳转，丁凡看到了一个让他瞳孔猛缩的场景。
在一个装修考究的茶楼包厢里，副乡长张德全，正卑躬屈膝地将一个沉重的密码箱，推到了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面前。
丁凡认识那个男人。
他是江州下辖，黑石乡所在的平山县的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钱文华。
而钱文华，正是今天下午，给陈阳打来电话“汇报思想”，探听虚实的十几个领导之一。
丁凡的嘴角，缓缓牵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原来，你不是坐不住了。
你是怕了。
他睁开眼睛，眼中再无一丝睡意，只有一片森寒的杀机。
他拿起桌上那部加密的私人手机，拨通了陈阳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书记？”
“老陈，让你画的人物关系图，不用画了。”丁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已经帮你画好了。”
“你现在，立刻带上我们最精锐的行动组，叫上张伟，到市委大门口等我。”
陈阳一头雾水：“书记，我们去哪？”
丁凡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平山县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
“去黑石乡，抓一条叫李大嘴的鱼。”
“顺便，看看能不能钓起一条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