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联合调查组突然行动，林德义在会议上被带走！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凝固成了琥珀。
那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像一颗无声的子弹，击碎了林德义面前那杯氤氲着热气的信阳毛尖，也击碎了他经营半生的权势幻境。
时间被拉成一条无限延长的细线。
林德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是一种肌肉记忆形成的、来不及撤下的伪装，此刻看起来怪异而滑稽。他甚至还保持着靠在沙发上的闲适姿态，只是那双刚刚还闪烁着智者光芒的眼睛，此刻正茫然地看着周海东，瞳孔深处，风暴正在集结。
站在他身旁的秘书赵文谦，反应要真实得多。他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然后，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哆嗦着，像是被扔上岸的鱼，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是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丁凡依旧坐在沙发上，甚至没有改变坐姿。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茶，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像是上演着一出与外界喧嚣无关的默剧。他需要扮演一个被眼前景象吓傻了的年轻干部，而最好的表演，就是不动声色。
“荒唐！”
终于，林德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动作过猛，带倒了茶几上的一个紫砂茶宠。那只憨态可掬的貔貅摔在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没碎，却像敲在每个人心上的一记闷锤。
“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南陵市委！知道我是谁吗？林德义！”他挺直了腰杆，试图用官威和身份，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噩梦。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谁给你们的权力？我要给省委打电话！我要问问王书记，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抓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
“林德义同志。”
周海东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冰冷的铁闸，轰然落下，截断了林德义所有的歇斯底里。他身后的两名调查组成员，上前一步，一左一右，不远不近地站在了林德义和办公桌之间，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周海东将手中的文件展开，那鲜红的印章在办公室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这是中央纪委和国家安监总局联合下发的立案决定书，经中央主要领导同志批准。我们的程序完全合法，证件齐全。”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迎上林德义那双充血的眼睛，“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你选择抗拒，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那对你，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中央……主要领导同志……批准……
这几个词，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破了林德义最后的气球。他所有的色厉内荏，所有的虚张声势，在这一刻，都泄了气。他不是傻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几个词的分量。
这意味着，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意味着，他所有的关系网，他自以为能通天的能量，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年轻人。
丁凡。
电光石火之间，无数的碎片在他脑海中炸开。江州考察团，王建国，那个莫名其妙发酒疯的陈阳，这场突如其来的“私人交流”……这是一个局！一个彻头彻尾的，为他量身定做的局！
他刚才还在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教导这个年轻人什么叫“水至清则无鱼”，什么叫“看破不说破”。现在想来，自己就像一个站在断头台上，还兴致勃勃地给刽子手讲解刀法的小丑。
一股混杂着羞辱、愤怒和恐惧的血气，直冲他的头顶。
“是你！”林德义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丁凡，那双眼睛里喷射出的怨毒，几乎要将丁凡烧穿，“是你搞的鬼！王建国……好一个王建国！好一个江州丁凡！”
丁凡终于抬起了头。他迎着林德义的目光，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惊慌和无辜，甚至还下意识地往沙发里缩了缩，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到了。
“林书记，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而他的内心，却平静如镜。
【目标：林德义】
【当前状态：情绪崩溃，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大脑皮层处于高度应激状态……】
【罪证回溯片段闪现：三年前，南陵宾馆一号包厢，林德义接过赵志强递来的一个沉重的行李箱，笑着说：“赵总放心，矿上的事，就是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丁凡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顶？你现在拿什么顶？
周海东没有理会林德义的咆哮，他对着身后的组员使了个眼色。“请林德义同志，交出你身上所有的通讯设备、钥匙和文件。”
一名调查组成员上前，递上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林德义死死地盯着丁凡，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他忽然笑了，笑声嘶哑而凄厉，充满了绝望的疯狂。
“哈哈……哈哈哈……好，好啊！我林德义在南陵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他一边笑，一边开始掏自己的口袋。手机、车钥匙、钱包、一支派克钢笔……他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像是告别，又像是示威，重重地拍在茶几上。
当他解下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时，他的动作顿了一下。这块表，是赵志强在一个“不经意”的场合送给他的。他看着那幽蓝色的表盘，上面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他猛地将手表扯下来，扔进了证物袋。
“走吧。”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挺直的腰杆垮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周海东的目光，转向了已经瘫软在墙角，面如死灰的赵文谦。
“赵文谦同志，你作为林德义同志的秘书，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赵文谦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求饶的声音。两名调查组成员走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他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这一次，门外站着的，是整整一排神情肃穆的调查组成员。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原本应该人来人往的市委办公厅，此刻空无一人。但丁凡能感觉到，那一扇扇紧闭的门后，藏着多少双惊恐、好奇、幸灾乐祸的眼睛。
林德义的“游街”，开始了。
他曾无数次走过这条走廊。每一次，都是前呼后拥，听着下属们恭敬的问候，享受着那种大权在握的尊崇。而今天，他走在中间，前后左右，都是沉默而冰冷的面孔。
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
他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能听到身后赵文谦压抑的啜泣声。他甚至能听到，某一扇门后，传来一声茶杯失手打碎的脆响，紧接着是死一般的沉寂。
整个南陵市委大院，这座权力的金字塔，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知道，天，变了。
林德义的目光，始终直视前方，他试图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也是最可悲的尊严。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
当他被押进电梯，金属门缓缓关闭的瞬间，他透过门缝，最后看了一眼还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丁凡。
那个年轻人，依旧是一副受惊不浅的模样，但林德义却从他那看似无辜的眼神深处，读到了一丝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那是胜利者的眼神。
电梯门彻底合上，隔绝了那道目光。
丁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
几辆黑色的别克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市委大院，汇入了城市的车流，像几滴墨，融进了大海，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但丁凡知道，一场十二级的政治海啸，已经生成。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王建国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辛苦，保重。”
丁凡删掉短信，目光再次投向这座失去了“帝王”的城市。南陵的矿难真相即将大白，三十一条冤魂即将沉冤得雪。
然而，他心中却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
扳倒一个林德义，只是斩断了毒树的一根枝干。这片被污染的土壤里，还盘根错节地生长着多少看不见的根系？那个在检察院压下案子的手，那个能让孙志华家破人亡的司法网络，还没有被触及。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周海东走了进来，他已经脱去了刚才那身冰冷的铠甲，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探究。他走到丁凡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丁书记，”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刚才，让你受惊了。”
丁凡转过头，看着这位来自京城的“钦差”，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心有余悸的苦笑：“周主任说笑了，这种场面，我……也是第一次见。”
周海东笑了笑，没有接话。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丁书记，你对孙志华这个人，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