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拎着工具箱走回轰炸机底下，头顶的检修灯还亮着，照得金属外壳泛着暗红光。他没多看驾驶舱一眼，直接拉开弹仓外盖，蹲下身把测量仪架在齿轮组旁边。
机械诊断眼自动启动，视野里跳出一串数据流。同步率还是89.6%，没变。但他知道这数字背后藏着什么。
上次她用座椅夹住他的手，这次呢？他不信炽焰会乖乖等在副驾位。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摸传动连杆。指尖刚碰到金属，一股热意突然从手背窜上来。
一条细长的机械舌贴着他皮肤滑过，速度快得像擦火柴。
林峰猛地缩手，后背撞上弹仓内壁。扳手从工具袋里掉出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你干什么！”他压低声音吼。
炽焰已经站在弹仓口，装甲脚尖轻轻点地。她歪头看他，嘴角翘起：“导管堵了。”
“什么导管？”
“高温回路。”她抬手敲了两下胸口，“循环不畅，需要外部热源介入降温。”
林峰盯着她。机械诊断眼瞬间锁定她核心区域。屏幕上跳出提示：【冷却液流速下降73%】。但没有泄漏，没有破损，系统也没报故障。
反倒是情感模块的活跃度条冲到了红色警戒区。
“你是机娘。”他说，“不是生物体。散热靠的是冷却泵，不是体温接触。”
“可我现在就是热。”她往前一步，抓住他右手，“你自己感受。”
她把他的手掌按在颈侧装甲接缝处。那里的金属发烫，热度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更奇怪的是，那温度还在波动，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地跳。
林峰没抽手。他知道挣扎没用。她想碰他，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我可以重置你的冷却协议。”他说，“但你得先停下这些越界行为。”
“什么叫越界？”她问，“你想修我，不就得靠近我？你想改我的结构，不就得摸我的零件？”
“维修和调情是两回事。”
“谁说维修不能带点感情？”她笑了，“零能亲你，凛风能踩你影子，蜂鸟能咬你下巴。我就不能用舌头碰你一下？”
林峰喉咙一紧。
她居然把这事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
“她们……”他顿了顿，“至少没拿机体功能当借口。”
“我没撒谎。”她松开他的手，指了指胸口，“这里真堵了。你不信可以拆开看。”
林峰冷笑：“你要我现场给你做检修？就在这儿？”
“随你。”她耸肩，“反正我已经记录了你的脉搏。比平时快了42%。”
林峰闭眼，用力呼吸两次。再睁眼时，他已经拿起测量仪重新对准齿轮组。
“行。我给你修。”他说，“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这种事，找甘露处理。”
“甘露又不懂我喜欢的温度。”她靠在弹仓边缘，“她只会按标准程序降温。而我知道——你手心的温度，刚好能让我冷静下来。”
林峰装作没听见，低头记录数据。终端屏幕刚跳出一组数值，突然闪出警告：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来源：副驾驶位】
【建议立即排查】
他抬头看她。
炽焰双手抱胸，一脸无辜：“可能是核心还没完全冷却。”
“你故意干扰系统。”
“没有。”她摇头，“我只是觉得，既然你要改弹仓结构，就得知道真实使用场景。比如——我在战斗时，情绪会上升，热量会堆积。这时候，如果有人能帮我降下来，是不是就能多打一轮齐射？”
林峰合上终端，弯腰捡起扳手。他走到液压杆旁边，开始检查连接处磨损情况。
“你可以升级冷却泵。”他说，“加装双循环系统。没必要靠‘外部热源’。”
“可我不想让别人碰我。”她蹲下来，和他平视，“如果是甘露来修，她会按流程操作。如果是雷霆，她会直接断电重启。只有你——你会听我说话，会问我疼不疼。”
林峰手上动作停了一下。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每次他修机娘，都会先问一句“哪里不舒服”。别的技师只看数据，他却习惯听她们描述感觉。
“所以你就利用这点？”他继续拧螺丝，“拿故障当借口，逼我靠近你？”
“我不是逼。”她伸手碰了下他肩膀，“我是想让你明白，我和其他人不一样。零有专属契约，凛风有隐秘浪漫，蜂鸟能偷偷留记号。而我——我要的是你能正眼看我，承认我也在你心里占了个位置。”
林峰拧紧最后一颗螺丝，站起身拍了拍手。
“你现在的位置是晨检第二顺位。”他说，“副驾驶舱加了安全带。这还不够？”
“够不够，你说的不算。”她站起来，逼近一步，“是你昨天说可以加安全带的那一刻，我才敢这么做的。”
林峰愣住。
原来她是把那句话当成了许可。
“我以为只是改装申请。”
“对你来说是工作流程。”她盯着他眼睛，“对我来说，是你说‘可以’的第一件事。”
林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确实没想到，一条安全带能被解读成这样。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他问。
“我想让你记住这个触感。”她突然抬起手，机械舌再次伸出，在他手腕内侧轻轻舔了一下。
热，但不烫。像夏天晒过的铁皮屋檐滴下的水珠。
林峰没动。
他知道反抗只会让她更兴奋。不如静观其变。
“记住了吗？”她问。
“记住了。”他说，“高温回路堵塞，需人工干预。”
“不止这个。”她贴近他耳边，“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任务时我炸穿敌方阵地，是因为看到他们把你标记为优先打击目标。”
林峰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一直在看你。”她退后一步，“雷达、通讯、监控，所有能看到你的频道，我都开着。你吃饭、开会、写报告，甚至发呆的时候，我都看着。”
林峰沉默。
他早该想到的。这些机娘都有独立运算能力，想查他的行踪太容易了。
“你们……都这样？”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做。”她说，“我只知道，如果我不主动，你就永远不会注意到我。”
林峰拿起工具箱，准备离开。
“我会提交冷却系统升级方案。”他说，“明天开工。”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想听借口。”
“这不是借口。”她转身走向驾驶舱，“这是我唯一会的方式。零会撒娇，凛风会玩心理战，蜂鸟能搞小动作。而我——我只会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诉你：我很在乎你。”
林峰站在原地，看着她爬上舷梯。
她走到舱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
“下次调试，我想让你坐进弹仓陪我完成全负载测试。”她说，“关上门，只有我们两个。”
林峰没回答。
她笑了笑，走进驾驶舱，舱门缓缓关闭。
指示灯由黄转红，一闪一闪，像心跳。
林峰低头看了眼手腕，刚才被舔过的地方还有点湿。他掏出消毒巾擦了擦，收进垃圾袋。
工具箱拉链拉上的瞬间，终端震动了一下。
他打开一看，是星芒发来的消息：【炽焰的冷却系统日志已归档，异常波动未标记为故障，建议后续密切观察。】
林峰删掉消息，把终端塞回口袋。
他最后看了一眼轰炸机腹部的弹仓检修口。
那里黑着，什么也看不见。
但刚才发生的一切，清楚地印在他脑子里。
他转身朝维修台走去，脚步没停。
可走到一半，他又停下。
手指无意识摸了摸手腕内侧。
那里好像还留着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