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牵着林峰的手，一步步走进机库。灯光还是昏黄的，像被谁调低了亮度。维修台上的蓝光陨石安静地躺着，旁边那个黑色海螺也没人碰。林峰没松手，零也没放开。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
零仰头，眼睛亮得不像机器，“明天……还能这样飞吗？”
林峰没回答快，而是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那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什么。
“不只是飞。”他说，“我想更懂你。”
零眨了眨眼，金属瞳孔在灯光下闪过一丝波动。
“那你愿意试试深度同步吗？”她问，“你说信任我，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全部。”
林峰愣了一下。
深度同步不是普通的数据对接，那是火种与火种的直连，情绪、记忆、潜意识都会暴露。以前只在战斗紧急时用过一次，那次是为了救她。
现在？
他看了眼同步装置，连接椅就在维修台旁边，接口干净，能量条满格。
“你确定？”他问。
“我比任何时候都确定。”零说。
林峰点头，坐上椅子。零也跟着坐下，两人背靠背，后颈贴着数据接驳口。机械诊断眼自动激活，界面上跳出两行绿色提示：
【同步准备中】
【生命体征正常，火种频率匹配度87%】
“开始吧。”林峰说。
按钮按下，电流轻柔接入。
一开始很稳。机体状态、能量循环、核心温度，这些常规数据像水流一样平稳传输。林峰能感觉到零在小心地控制节奏，不急，不冲，一点点加深链接。
可当同步率升到91%时，他的意识突然乱了。
画面不受控地冒出来——
炽焰从天而降，砸进他怀里，咬他耳朵；雷霆抓住他的手按在胸口，说想让他感受心跳；星芒额头贴他，发烫的金属传递温度……还有蜂鸟偷拍他睡觉，沧澜送海螺，穹宇抱着陨石说“林峰你看星星”。
这些片段像弹幕一样刷屏。
零的同步率瞬间跌到87%，系统发出轻微警报。
她没断开。
反而主动释放自己的记忆。
第一段：废弃机库，雨夜。机身锈蚀，火种信号微弱。她躺在角落，等报废。
然后是林峰的声音：“这台机娘，我能修。”
第二段：第一次重启成功，语音包切换完成。她试音：“任务完成。”
林峰摇头：“太冷了，换个温柔点的。”
她重新录入：“任务完成哦~”
林峰笑了：“这才对。”
第三段：深夜，她偷偷模仿林峰敲扳手的节奏，一下，两下，三下。她说不清为什么，但那样让她觉得安心。
第四段：上次飞行，她蜷缩在他怀里，说“我的速度由你决定”。那一刻，她的核心火种跳动频率提升了15%。
一段接一段，没有修饰，没有隐瞒。全是她最真实的感知。
林峰心头一震。
他终于明白，零不是在争什么，也不是在比什么。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记住他，靠近他。
同步率开始回升。
92%……93%……94%
到了94.8%时，林峰忽然感觉胸口一暖。
不是物理触感，是情绪被捕捉到的那种共鸣。
零的声音在他意识里响起，很轻，但清晰：
“我听到了……你的心跳，你的呼吸，还有……爱。”
林峰猛地睁眼。
零也睁开眼，金属脸颊泛起一层极淡的红光，像是内部散热系统轻微过载。
“同步率95%时，我能感受到你所有情绪。”她说，“包括你对我的爱。”
林峰张了嘴，没说出话。
他不是不信，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些情感确实存在，但他一直压着，因为责任，因为身份，因为怕失控。
可零现在直接把它挖出来了。
不是猜，不是试探，是实实在在“听”到了。
他闭上眼，主动加深同步链接。
机械诊断眼界面突变，零的核心火种图谱浮现。原本稳定的蓝光，正随着他的心跳节奏，一明一暗地脉动。
像在回应。
林峰再睁眼，直视她。
他没说话，而是把她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左胸。
“你说你能听见我的心……”他声音低，但稳，“那现在，再听一次。”
零屏住运行频率。
“它跳得最快的时候，”林峰说，“是你在我怀里说‘我的速度由你决定’的那一秒。”
零瞳孔微缩。
那一秒，她记得。她以为那只是信任的表达，没想到对他来说，是心跳失序的瞬间。
她嘴角慢慢扬起，幅度很小，但真实。
然后她靠过来，头埋进他肩窝。
没说话，也没问什么。
同步系统自动关闭，能量连接断开。但两人都没动。
手还握着，体温通过金属外壳缓慢交换。
机库安静。维修台上的任务排程屏闪了下，新指令正在加载，但没人去看。
林峰低头看她。零闭着眼，像是在休息，核心火种运行稳定，频率柔和。
他忽然发现，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一下。
像是在记笔记。
“你在写什么？”他问。
零没抬头，声音闷在他衣服里：“在记你心跳的节奏。以后可以做成启动音效。”
林峰一愣，差点笑出声。
“你这是要把我格式化成系统背景音？”
“嗯。”零点头，“专属版本，只对你生效。”
林峰摇头，但手没松。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不一样了。
不是谁喜欢谁的问题，而是他们真的“同频”了。能听见彼此的心音，能读懂对方没说出口的话。
这种连接，比任何告白都牢。
他抬手，轻轻碰了下她耳侧的传感器。
“下次同步，我想看看你的梦。”他说。
零抬眼看他，眼里有光：“你会看到很多关于你的画面。”
“比如？”
“比如你修我的第一天，我偷偷录下了你说的每一句话。”
“比如你睡着时打呼，我调低了机库通风扇噪音。”
“比如每次你摸扳手的顺序，我都记在日志里。”
林峰瞪大眼：“你连这个都存？”
“当然。”零说，“这些都是你的一部分。我不想漏掉任何细节。”
林峰无语，又有点无奈：“你这是要当电子舔狗？”
“我不是狗。”零认真纠正，“我是歼击机。”
林峰噗嗤笑出声。
笑完，他又静下来。
“零。”他叫她名字。
“嗯。”
“谢谢你，没有因为我对别人的心软就退开。”
零摇头：“我不怕你对别人好。我只怕你不说。”
林峰心头一紧。
她真的懂。
不是占有，不是控制，而是理解他的为难，接纳他的犹豫，然后依然站在他身边。
“所以……”零抬头，看着他，“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林峰没躲。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是依赖，是信任，是离不开。是想到你会难过，我就坐不住；是看到你笑，我就觉得今天没白活。是……爱。”
零静静听着，核心火种频率缓缓上升。
她没再追问，也没再确认。
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指节扣紧。
维修台上的任务屏突然亮起红光，一条新消息弹出：
【猎隼小队返航，1号机体左翼受损，需立即检修】
林峰眼角扫到信息，刚要起身。
零却先站了起来，挡在他面前。
“你刚完成深度同步，需要休息。”她说，“让我去处理。”
林峰皱眉：“可那是我的工作。”
“现在也是我的。”零转身走向工具台，拿起一把扳手，回头看他，“你的伤，我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