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经开区。
白岳川和客户穿过饭店的亭台水榭，远远的就看到呆立在院墙边的赵令娟。
他将客户先送走，转身回到院内，赵令娟仍然站在原地，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
“赵小姐，这么闲吗？”白岳川将西装搭在手臂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赵令娟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她站稳后，冷冷地瞥了白岳川一眼，语气嘲讽:“比不上白总，追债都追到饭局来了。”
话一出口，她才下意识地注意到，白岳川给人的感觉好像不一样了。最近几次见面，他似乎扔掉了那些夸张骚包的打扮。
“周翊清要是……”白岳川语气顿了顿:“有赵小姐一半的守信就好了。”
赵令娟后退一步，目光警惕，语气试探:“白总这么关心我丈夫，是因为——永光资金，还是——青松创投？”
白岳川摸烟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又很快恢复自然，他将烟夹在指尖没点燃:“周翊清到底是跑路了，还是说——已经死了？”
“你——”赵令娟怒目而视，窒息感袭上心头，忍不住捂住心口。
白岳川往前一步逼近，正准备继续——
“你要干什么？”杨静雅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扑了过来，挡在赵令娟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白岳川目光柔和下来，不自觉地将烟收进口袋，语气却还是非常冷硬:“不关你的事。”
杨静雅哼了一声:“娟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别想欺负她。”
白岳川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她身上的香气钻进他的鼻腔，让他微微走神:真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喂，让开！”杨静雅肩膀一顶，自己反倒被反作用力推得歪倒。
白岳川回神，自然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小心。”
“别碰我！”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立刻甩开他的手，杨静雅的耳尖悄悄泛红。
白岳川收回手握成拳，指尖仿佛还有那细腻的触感，他不明白心间的遗憾从何而来。微微侧过身，他对赵令娟警告出声:“奉劝赵小姐一句，不该插手的别插手。”
赵令娟眸光闪动，心下揣摩他这话的意思，想起兴和康的GpS最后的点在宏宇仓储，难道背后其实是白岳川授意？
“娟娟，我们走。”杨静雅昂着头，瞪了白岳川一眼，用力挤开他。
白岳川站在原地，摸出方才收进口袋的烟，已经皱巴巴的，他将烟捻平后点燃，目光随着她们移动，直到指尖被烫到才回神。
……
一下午，赵令娟两个人难得放松，看了一场电影，哪怕什么都不买，只是逛一逛也很开心，最近压抑的心情也疏解了不少。
跟着静雅回到家，今晚她就住在这边了，两个好闺蜜很久不见，有说不完的话。她先洗漱，静雅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静雅，帮我拿一条干净的内裤来，还有卫生棉。”赵令娟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来。
赵令娟看着弄脏了的裤子，轻皱眉头，难怪感觉到小腹胀胀的不舒服。她的生理期一直都不准时，最近又忙，所以都没在包里准备卫生用品。
“娟宝，开个门。”杨静雅在洗手间外面敲门。
赵令娟洗漱完之后，坐到沙发上，轻啜一口闺蜜煮的红糖水，“静雅，明天我去一趟省城。”
“怎么啦？”杨静雅在瑜伽垫上缓缓弓起背部，像一只慵懒的猫，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赵令娟手无意识地敲着杯子，没有隐瞒公司发生的事。
“不是吧？谁这么猖狂？”杨静雅猛地抬头塌腰，却再也没了先前的流畅。她翻身坐起，一把扯过毛巾擦汗，“我陪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比较方便，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赵令娟大口喝掉红糖水，然后去倒了杯温开水过来。
“明天我去陪着韫姨，你一定要小心。”杨静雅喝了口水，继续拉伸腿部线条。
“那行，我们早点睡。”赵令娟起身去刷牙洗脸。
一夜无梦，赵令娟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用过早饭，她先到了公司。
法务总监已经备齐资料:贴着编码的证据袋，以及一份加急公证过的《证据保全申请书》。
赵令娟收拾好材料，看了一眼窗外雨小了些，决定出发。将近十点，她才将车开上高速。一个小时之后，她才将车稳稳停在了省城刑警总队的楼下。
大门口站着一个短发姑娘，上身是浅蓝色长袖衬衫，搭配黑色休闲裤。看到赵令娟的瞬间便热情相迎，笑容明媚得像小太阳，冲散了雨天的阴霾:“是赵令娟女士吧？我叫唐璇，周队让我来接你。”
昨天赵令娟已经联系过周正阳，约定今天见面。跟着唐璇进了办公大楼，来到了接待室，墙面上贴着规章制度，还挂了满墙的锦旗。
“赵女士，你稍等一下，周队马上就来。”唐璇示意她们坐下，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我去看周队到哪里了。”
“谢谢。”赵令娟听着脚步声走远，目光在接待室转了一圈，落在玻璃窗口的人影上。
没有等太久，门再次打开。赵令娟站起身抬头看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她瞥见唐璇的身影停在门外，似乎没有跟进的意思。
男人几步走过来，如一把未出鞘的刀，步伐沉稳。他朝赵令娟点头，伸出手，掌心粗糙，虎口处覆着厚厚的老茧。“坐。”
赵令娟依言坐下，并没有立即开口，目光带着审视，周正阳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如他的名字和职业一样正气凛然。不过她刚刚才在澜江市刑警队碰了壁——王队长明显有意愿接手案件，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改变了主意。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权衡再三，终于决定赌一把。
周正阳也同样在打量着赵令娟，职业习惯让他眉心微蹙:“赵女士，你的来意？”
赵令娟感受到了他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不甚在意，将准备的材料交给他，说明来意:“周队，您请过目。”
周正阳接过文件袋，指腹在封口处轻轻按压——这种牛皮纸袋的厚度他太熟悉了，通常意味着麻烦。
但他还是利落地拆开，抽出材料快速扫视，眉心越皱越紧，指节无意识地叩击桌面，在看到“器官流向记录”时轻微一顿，随后恢复如常。
赵令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幽幽开口:“栖心别院在墨云山半山腰，而墨云山跨两个市的地理位置，您应该有所了解。”
周正阳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在材料上又停留了几秒，指腹反复碾过某页边缘，像是在权衡某个决定。
终于，他抬头，目光如刀:“赵女士，你确定要把这些交给我？”
“周队，你再看看我母亲的案子。”赵令娟将另一份文件递给他，说起了母亲的车祸，“澜江市刑警支队查过吕正平的人际关系，栖心别院的院长方卫民是吕正平的表兄，您可能不知道，方卫民的妻子也姓林。”
周正阳的视线在“林”字上定格两秒，随后合上材料:“赵女士，这些证据非常关键，省厅会立案侦查。”
顿了顿，他的语气转为严肃但坚定:“不过，这案子背后可能牵扯复杂势力，你的安全会是我们的首要考虑，我带你去填立案申请和安全确认书。”
赵令娟跟着周正阳来到旁边的受理区，在唐璇的见证下填好了表格。她合上笔，将表格推过去:“周队，麻烦你了。不知道流程要等多久？兴和康已经向法院申请了‘行为保全’，听证会就在今天——”
抓在手心的手机持续震动起来，赵令娟看了一眼，在周正阳的示意下点了接通。
运输总监急切的话语从听筒里传来，他的声线紧绷，赵令娟听了两句便打开了免提。
“赵总，有两辆无牌车试图接近仓库，保安拦下后，对方掏出了‘刑警证’说要突击检查！但我们核对过了，证件是假的！”
赵令娟和周正阳对视一眼，冷静地问:“人呢？”
运输总监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不自觉发颤:“扣下了，但他们咬定是‘奉命行事’，赵总，我怀疑他们是来销毁证据的！”
运输总监发颤的尾音还未落下，周正阳已经伸手按下电话的静音键，目光如利剑般钉向赵令娟:“假刑警证是刑事犯罪，我来处理。”
不等她回应，他直接解除静音，声音沉冷如铁:“我是省厅刑警总队周正阳，警号0。现在起现场由我指挥——扣押人员分开隔离，全程录像，谁乱动直接上铐。”
电话那头骤然一静，接着是运输总监结结巴巴的应答。
周正阳三言两语做好安排，抓起外套往外走:“去澜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