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泽村炼灵丹，巧言探世情
瘴气村坐落在黑水泽边缘的一片高地上，简陋的土石房屋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村外一道微弱的光幕勉强抵御着无孔不入的灰色瘴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以及各种草药混合的怪异气味。
木姓老者的家位于村子角落，是两间低矮的土屋，家徒四壁，唯一的亮点是屋后一小片用特殊阵法护住的药圃，里面种植着几株耐瘴气的低阶灵草。
将陆昭二人安顿在稍显干净的那间土屋后，木姓老者便恭敬地退了出去，不敢过多打扰。
屋内，陆昭布下简单的隔音和防护禁制，这才稍稍放松下来。连续逃亡、激战、传送，再加上初临贵地的警惕，让他心神俱疲。司徒影更是几乎虚脱，安置好父亲后，便靠坐在墙边，脸色苍白地调息着。
“先疗伤，恢复实力。”陆昭言简意赅。在黑水泽这种地方，没有实力寸步难行。
他取出所剩不多的丹药，分给司徒影一部分，自己则开始全力运转《星辰古卷》。此地灵气虽稀薄杂乱，且蕴含阴煞之气，但对拥有星枢子核和星辰道体的陆昭而言，反而能从中剥离出微弱的星辰之力，只是效率极低。
司徒影修炼的是家传的火属性功法，与此地环境格格不入，恢复起来更加艰难，只能依靠丹药药力缓慢滋养。
数日时间在枯燥的疗伤中过去。
陆昭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恢复了约莫三四成实力，虽远未至巅峰，但已有了自保之力。司徒影的伤势也好转了不少，至少行动无碍。
期间，木姓老者每日送来一些简单的食物和清水，态度始终恭敬，并未打扰。陆昭也通过他，对瘴气村和黑水泽有了更深的了解。
瘴气村村民不过百户，大多是以采药、狩猎低阶妖兽为生的散修或凡人后裔，修为最高者也不过筑基初期，生活艰难，时常受到黑煞帮等势力的盘剥。村子唯一的收入来源，便是向黑水坊市出售采集到的药材和兽材，换取辟瘴丹等生存必需品。
这一日，陆昭感觉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让木姓老者唤来了村里的长者，一位同样姓木、修为在筑基二层的老村长。
老村长须发皆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眼神却带着底层修士特有的精明与谨慎。他对着陆昭躬身行礼：“老朽木垣，见过前辈。多谢前辈日前出手，救了木河（木姓老者）性命。”
陆昭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木村长不必多礼。我兄妹二人遭仇家追杀，流落至此，还需在贵村叨扰几日。”
“前辈客气了，能招待前辈，是我瘴气村的荣幸。”木垣连忙道，语气诚恳，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招待一位来历不明、可能身负麻烦的高手，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陆昭看出他的顾虑，也不点破，转而问道：“我二人久居深山，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不知近来，天云大陆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尤其是……西南地域，黑石山脉一带？”
他问得看似随意，实则心已提起。炎煞堡之变过去数月，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木垣闻言，沉吟片刻，道：“前辈闭关久矣，难怪不知。近来大陆确实颇不平静。最大的事情，莫过于数月前，西南黑石山脉的炎煞堡，发生了一场惊天巨变！”
来了！陆昭与司徒影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紧张。
“哦？炎煞堡？我依稀记得那是个不小的势力，发生了何事？”陆昭故作好奇。
木垣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实则也是道听途说）：“何止是巨变，简直是塌天大祸！听说那炎煞堡地下，竟隐藏着一处上古秘境！黄泉引路和血魔宗觊觎秘境宝藏，联手攻破了炎煞堡，原堡主司徒峻力战而亡，司徒家……算是完了。”
司徒影闻言，娇躯微微一颤，贝齿紧咬下唇，强忍着没有出声。陆昭暗中握住她的手，传递过一丝安慰的力量，面上却不动声色：“司徒家……可惜了。后来呢？秘境被那两大邪宗占据了？”
“哪有那么简单！”木垣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听说那秘境入口禁制极其厉害，两大邪宗攻打了好几个月，死伤不少高手，至今未能完全开启！而且，听说正道魁首青冥宗也插手了，现在黑石山脉那边乱得很，几方势力对峙，小规模的冲突就没断过！”
僵持住了？陆昭心中稍定。这算是个好消息，意味着黄泉引路和血魔宗暂时无法进入秘境深处，那幽冥魔念的封印暂时安全。但也说明局势复杂，想要潜入秘境难如登天。
“除了炎煞堡，可还有其他大事？”陆昭继续探听。
“有！怎么没有！”木垣打开了话匣子，“听说大陆中部，‘天机阁’前不久发布预言，说什么‘幽冥暗涌，星火重燃’，预示天下将有大事发生，搞得各大宗门都紧张兮兮的。还有极北冰原的‘玄冰宫’，据说其圣女下山历练，引得不少年轻才俊追逐。哦对了，最近各地好像都不太平，一些偏僻之地时有邪修作乱或者古遗迹现世的传闻……”
木垣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流传的消息，真真假假，但对于了解大陆整体局势颇有帮助。陆昭默默记下，尤其是“天机阁预言”和“幽冥暗涌”这几个字眼，让他心中凛然。
看来，幽冥之患并非空穴来风，连天机阁这等超然势力都有所察觉。
问完大陆局势，陆昭又将话题引回黑水泽：“这黑水泽，似乎颇为特殊。除了黑煞帮，可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势力？那‘泽心死地’，又是什么情况？”
提到泽心死地，木垣脸上露出明显的恐惧之色：“前辈，那地方可去不得！那是真正的绝地！据说几百年前，有位金丹后期的大修士自恃修为高深，闯入泽心，结果……连个泡都没冒出来就没了踪影！平时根本没人敢靠近边缘。至于势力嘛……”
他顿了顿，低声道：“黑水泽最大的势力是‘五毒教’，教主据说已是金丹圆满的大高手，教中弟子擅长用毒，控制着黑水坊市大半的产业。其次是‘阴鬼门’，门主幽骨老鬼……呃，当然比不上前辈您遇到的幽冥宗高手，但也是金丹后期，行事诡秘。黑煞帮只是依附于五毒教的小帮派罢了。此外，还有一些独行的金丹散修，脾气古怪，最好也别招惹。”
五毒教，阴鬼门……陆昭记下这些名字。看来黑水泽的水也很深。
又闲聊了几句，陆昭送走了木垣。屋内恢复了寂静。
“爹爹……”司徒影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父亲“力战而亡”的消息，依旧心如刀绞。
“消息未必准确，堡主未必就……”陆昭安慰道，但自己也知这种可能性极小。他转移话题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并筹集资源。我们需要辟瘴丹，也需要打探更确切的消息。”
他看了一眼司徒影，道：“你的功法与此地不合，修炼事倍功半。我需炼制一些丹药，助你恢复，也需为自己炼制些适合此地环境的丹药。”
炼制丹药，需要丹炉和药材。丹炉陆昭自有，但药材却是个问题。瘴气村资源匮乏，恐怕难以凑齐。
他沉吟片刻，取出几块得自碧波门修士的中品灵石，又将那柄用不上的低阶白骨飞剑法器拿出，对司徒影道：“你在此守护，我出去一趟，用这些换取些药材。”
司徒影抹去眼泪，坚定点头：“公子小心。”
陆昭变化了容貌，化作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修为压制在筑基中期，悄然离开了瘴气村，向着木垣所指的黑水坊市方向行去。
黑水坊市距离瘴气村三百余里，对于恢复部分实力的陆昭而言，不算遥远。他一路低空飞遁，避开几处明显的毒瘴沼泽和妖兽巢穴，小半日后，一片建立在黑水泽一片巨大浮岛上的混乱建筑群出现在眼前。
与其说是坊市，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棚户区。各种简陋的帐篷、木屋、甚至兽皮洞穴杂乱无章地堆砌在一起，人流熙攘，叫卖声、争吵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比瘴气村浓郁数倍的腥臭、药味和戾气。
坊市入口有修士守卫，但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块下品灵石的入场费，并不盘查身份。陆昭缴纳灵石，混入人流之中。
坊市内鱼龙混杂，随处可见气息彪悍、带着兵刃的修士，有的在摊位前讨价还价，有的则在阴暗角落进行着见不得光的交易。售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各种毒草、毒虫、妖兽材料、残破法器、乃至一些来路不明的功法玉简。
陆昭目标明确，先是用灵石和白骨飞剑，在一家看起来规模稍大的药材铺换取了大量炼制辟瘴丹、疗伤丹以及几种适合阴煞环境修炼的辅助药材。那店铺掌柜见陆昭出手阔绰，虽好奇其来历，但也没多问，在这黑水坊市，好奇心太重容易短命。
随后，他又在几个茶摊酒肆流连，看似闲逛，实则耳听八方，收集着各种信息。坊市中的消息果然比瘴气村灵通许多，关于炎煞堡的细节更多，甚至有小道消息说曾有人在黑水泽见过司徒家的漏网之鱼，引得一些势力暗中搜寻，但并无结果。这让陆昭更加警惕。
他还听到了关于“泽心死地”的更多传闻，有说里面有上古魔头传承的，有说里面有能让人立地成仙的仙草的，越传越玄乎，但无一例外，所有试图探索的人都消失了。
采购完毕，打探到足够消息后，陆昭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返回瘴气村。
来回一趟，虽未起波澜，但陆昭心中对黑水泽的混乱与危险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必须尽快提升实力，然后离开这里。
回到土屋，陆昭立刻开始着手炼丹。有本源星焰和精深的丹道技艺，炼制这些低阶丹药并不困难。不过数日功夫，他便炼制出了足够数量的上品辟瘴丹、疗伤丹以及一种名为“阴煞丸”的、能辅助在阴煞之地修炼的丹药。
服用丹药后，司徒影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陆昭自己也借助阴煞丸和此地的环境，尝试进一步锤炼星辰道体，适应各种极端环境。
时间在紧张的修炼和准备中悄然流逝。陆昭的实力在稳步恢复，对黑水泽的了解也日益加深。他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先借助黑水泽的混乱环境作为掩护，彻底恢复实力，并尝试冲击金丹后期瓶颈，然后前往黑水坊市，寻找前往大陆西南的途径，或者……探一探那神秘的“泽心死地”。
他有一种直觉，那泽心死地，或许与幽冥魔念，也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风暴来临前的宁静，总是格外珍贵。而陆昭知道，这宁静，持续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