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今夜的气压低得可怕。
厚重的乌云压在城市上空，遮蔽了星月。黄浦江两岸的景观灯在今夜显得格外昏暗，似乎随时会被黑暗吞没。空气中透着一股湿冷的铁锈味，那是暴雨将至的腥气。
远尘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灯光通明，照不亮在座众人脸上的阴霾。这是一场只有核心人物参与的绝密会议，没有寒暄，气氛凝重。
长桌一端，江海会会长、神州守护局魔都分局负责人周泰，双眼布满血丝，盯着面前的全息投影地图。他手边的紫砂茶早已凉透。
“就在十分钟前，我们收到了最后的通牒。”
周泰声音沙哑，抬头看向对面的楚玄和顾婉卿，“明日上午九点三十分，股市开盘之时，就是他们发动的总攻时刻。对方称之为——‘最终审判’。”
顾婉卿坐在楚玄身侧，一身干练的黑色职业装，长发盘在脑后，眼底有着深重的青黑。
“审判？”顾婉卿冷笑一声，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过，“用数万亿的离岸资金，配合几十个空壳基金做空，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审判？”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周泰叹了口气，在地图上虚点几下。全息投影变幻，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在全球地图上亮起，将魔都死死罩住。
“这是守护局情报科刚刚解密的最高级绝密档案。你们看，这些红点代表的不仅仅是资金流，更是七煞门在海外扶持的所谓‘代理人’势力。”
周泰语气无力，“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商业围剿，而是一次不对等的维度战争。对方集结了全球范围内的暗黑资本，其体量总和，是我们江海会所有成员资产加起来的十倍以上。而且……”
他看向沉默的楚玄，沉声道：“而且，他们这次动用的，不光是凡俗的钱财，还有那让人绝望的‘势’。就在刚才，气象局监测到，魔都周边的磁场指数异常飙升，所有通往外界的航班全部停飞，高铁信号中断。我们，成了一座孤岛。”
会议室内陷入沉寂。
十倍资金差距，物理与信息的双重封锁，还有那个悬在头顶的元婴期老怪。
这分明是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屠杀。
“顾总。”周泰看向顾婉卿，“你的团队那边，还有转机吗？”
顾婉卿深吸一口气，将一份厚重的报告推到桌子中央。
“这是我的精算团队，联合了华尔街三位顶级操盘手，利用超算中心跑了整整四十八小时的结果。”
她的声音很轻，“我们推演了七百四十二种可能的开盘走势，设计了一百零八套防守方案，包括熔断机制的利用、国家队的入场时机、甚至是最极端的拔网线策略……”
顾婉卿闭了闭眼，吐出两个字：“胜率，零。”
“所有的推演模型，在运行到开盘后半小时，都会指向同一个结果——崩溃。全面的、不可逆转的金融崩溃，进而引发社会秩序的坍塌。”
听到结论，周泰挺直的脊背瞬间佝偻下去，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难道魔都数千万百姓，真的要在明天沦为那帮邪魔的祭品？”
绝望的情绪在灯光下蔓延。
“我看未必。”
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头。楚玄依旧坐在那里，姿态闲适，手里把玩着斑驳的木鱼，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的漆黑夜空。
“楚真人？”周泰眼中闪过亮光，“你有办法？”
楚玄没有直接回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狂风拍打着加厚的防弹玻璃，发出沉闷轰鸣。
“周老，婉卿，你们信命吗？”楚玄背对他们问道。
不等两人回答，楚玄双眸之中，金芒骤然流转。
《三清道藏·人道篇·商途》。
望气术，开！
视野中，魔都夜空瞬间变了模样。那是由无数灰黑色气流交织而成的巨大力场。贪婪、恐惧、愤怒、绝望……整座城市的负面情绪在七煞门大阵引导下，化作一条遮天蔽日的黑色巨蟒，盘踞在陆家嘴三座摩天大楼顶端，竖瞳盯着下方众生，张开血盆大口。
而代表远尘集团和江海会的，仅是风暴中心一缕摇摇欲坠的淡青色气运。
“在我的眼中，现在的魔都，就是这副景象。”
楚玄指着虚空，“黑云压城，妖蟒吞天。从‘势’的角度看，我们确实已经输了。”
周泰和顾婉卿脸色煞白。
“但是……”
楚玄手指向无尽黑云的最顶端。
“在那条黑蟒的头顶，在那些看起来不可战胜的黑暗之上，我看到了一样东西。”
楚玄转身，眸子中燃烧着紫金色的火焰。
“有一丝紫气。很细，很微弱，甚至断断续续，但它始终在燃烧，始终没有被那漫天的黑气吞没。”
“那是神州国运。”
楚玄的声音铿锵有力，“七煞门想用魔都做祭品，想逆天行事，他们最大的敌人根本不是我们，而是这片土地本身！他们闹得越大，这股反噬的力量就积蓄得越狠。那一丝紫气，就是天道留给我们的一线生机，是这场死局中唯一的变数！”
周泰浑身剧震，眼中重燃火焰：“国运……没错！我神州浩土，岂容妖魔肆虐！”
顾婉卿站起身，双手紧抓桌沿：“楚玄，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这一刻，之前的颓丧一扫而空。
楚玄走回长桌前，双手撑在桌面，扫视全场。
“明天的仗，分两路打。”
他看向顾婉卿：“婉卿，金融战场，由你全权指挥。我要你忘掉那些所谓的‘胜率’，忘掉什么‘止损’。江海会所有的资金，加上我从海外调集的秘密账户，全部交给你。”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活着。”
“不求反杀，不求盈利。我只要你像一颗钉子一样，死死钉在阵地上。哪怕股价跌到一分钱，哪怕所有人都疯了，你也必须给我撑住。只要你不倒，远尘集团这面旗不倒，那条黑色巨蟒就吞不下这最后一口气！”
顾婉卿迎着楚玄的目光，眼眶微红，重重点头：“明白。除非我死，否则远尘的大旗，绝不会倒。”
“周老。”楚玄转向周泰。
“在！”周泰下意识挺直腰杆。
“动用守护局的一切权限，封锁消息，维持治安。一旦开战，城市里必定会有骚乱，甚至会有被煞气侵蚀的人发疯。我要你带着你的人，守住这座城市的底线，不让无辜平民卷进来。”
“保证完成任务！”周泰咬牙应道。
安排完这一切，楚玄直起身子，整理衣领。
“那你呢？”顾婉卿一把抓住楚玄的衣袖，声音颤抖，“你去哪？”
楚玄笑了，伸手轻轻帮顾婉卿理了理耳边的乱发。
“你们是在棋盘上博弈，而我……”
楚玄转头，目光穿透墙壁，锁定黄浦江对岸那座最高的摩天大楼——那里是黑色气运巨蟒的盘踞之地，也是元婴老怪真身的藏匿之所。
“明日开盘之时，我单人独剑，去登那座楼。”
“什么？！”周泰大惊，“楚真人，那可是元婴期！而且是在对方的大阵核心，这……”
“正因为是核心，所以才要去。”
楚玄打断他，“只有我顶在最前面，吸引那个老怪物的全部火力，你们才有活路。只有我斩了那条蛇头，这漫天的黑云才会散。”
顾婉卿的手抓得更紧，指甲几乎嵌入楚玄肉里。她想让他别去，但看着楚玄平静的眼睛，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
她知道，拦不住。
“别怕。”
楚玄拍了拍她的手背，坚定地将她的手指掰开。
他退后一步，目光在两人脸上停留最后一秒。窗外惊雷划破长空，照亮他的脸庞。
“去做事吧。”
楚玄转身向门口走去，黑色风衣翻飞。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天塌下来，我给你顶回去。”
大门轰然关闭。
会议室内，顾婉卿擦干眼泪，转身走向指挥台，眼神变得冷厉。
“通知所有操盘手，哪怕是打着点滴，也给我回到岗位上！”
“今晚，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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