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境指挥中心。
会议室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柏油，浓重的烟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几个肩章上将星闪烁的男人，死死盯着巨大的战术沙盘，一言不发。
沙盘上，“猴子崖”冲突区域的三维模型冰冷地矗立着。
六个鲜红的“阵亡”符号，像六根针，扎在每个人的瞳孔里。
墙壁的巨大屏幕上，一段高清视频正在无声地循环播放。
源自武装直升机的锁定视角。
橘红色的烈焰从天而降，那些刀枪不入的怪物甚至来不及嘶吼，就在高温中被瞬间气化。
紧接着，一道山峦般的身影砸进战场，纯粹的暴力贯穿一切，将那个黑袍巫师轰成漫天碎肉。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充满了毁灭性的美感。
可这画面落在军方大佬们的眼中，却只有一种透进骨髓的冰冷。
“都看过了。”
李将军将烟头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狠狠碾碎，发出最后的“滋啦”一声。
他开口，嗓音里满是砂砾摩擦的质感。
“说说吧，怎么看？”
一名负责边防情报的少将站起，脸上的线条绷得像铁丝。
“报告李将军，根据幸存者的口述，以及现场残留物的分析，那个黑袍人使用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邪术，与南洋‘降头术’有相似之处。”
“但绝不是降头术。”另一名来自对-策局的联络官立刻补充。
他的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降头术需要媒介、仪式，威力上限很低。而这种能瞬间将普通人转化为‘生物兵器’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联络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
“它更像一种……速成的、劣质的‘巫道’。”
“我们的巫道，借用天地灵气、先祖图腾，走的是煌煌正道。而他，借用的却是某种阴邪、污秽的未知力量。”
李将军眉心紧锁，刻出深深的“川”字。
“也就是说，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已经有其他势力，摸索出了他们自己的超凡体系？”
“是。”对策局联络官点头，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启智计划’公布后，全世界都疯了。我们是举国之力，步步为营搞科研。但总有人想走捷径，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去拥抱黑暗。”
“这些歪门邪道，成长速度极快，破坏力也极强。”
“这次只是一个巫师，就差点让我们一个满编巡逻队全军覆没。下次呢？”
“十个？一百个呢？”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在场的，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军人，他们不畏惧牺牲。
但他们畏惧，让自己的兵，去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屠杀。
用步枪去对抗怪物？
那不是战斗。
那是送死。
“赵美姬同志和蒙展同志的报告也出来了。”
李将军的声音愈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一块铅。
“赵美姬一击，清空百分之八十的‘感染体’。”
“蒙展一击，秒杀施术者。”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带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各位，看出了什么？”
一个年轻参谋下意识地吐出两个字。
“代差。”
“没错！就是代差！”
李将军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不光是我们和国外的代-差！也是我们超凡战力，和常规部队之间的代-差！”
“这种差距，在未来，只会越来越大！”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语气不容置喙。
“不能再用过去的思维，去打未来的战争了！我同意对-策局的意见，必须立刻调整战略重心！”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刘振国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总工程师方以岑，以及那位负责灵气物理学的老教授。
刘振国的脸色铁青。
“李将军，情况我都知道了。”他直接走到主位，“总参和最高层已经连夜开会，意见很统一。”
唰！
所有人瞬间起立，身姿笔挺。
“都坐。”
刘振国抬手虚按，目光转向方以岑。
“方总师，你来说。”
方以岑点头，指尖在操作台划过，调出了“聚灵塔”的宏伟设计图。
但这一次，图纸旁边，多了一张全新的华夏地图。
地图上，被点亮的不再是人口密集的繁华都市。
而是一个个位于边境线、军事要塞、战略支点的，醒目的红色坐标。
“原计划，十年内，为国内所有百万级人口城市配备一座‘聚灵塔’，实现灵气民用化。”
方以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现在，计划必须改变。”
他指向地图上那些燃烧般的红色坐标。
“这是最高层下达的最新指令：集中全部资源，动用一切力量，在未来三年内，优先为全国所有一级战备军区、边防哨所、以及重要军事基地，完成‘聚灵塔’的建设！”
“民用计划，无限期推迟！”
此言一出，几名负责地方事务的官员脸色瞬间变了。
而李将军等军方代表的眼中，却腾地燃起了火焰。
“理由很简单。”刘振国接过了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决断力。
“攘外必先安内。但现在，‘外’，已经打到我们家门口了！”
“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建起一道坚不可摧的‘超凡长城’！”
“我需要我们的每一支边防部队，都能在第一时间，独立应对超凡威胁！”
“我需要我们的每一个战士，走上战场前，都经过灵气环境的初步淬炼，体质远超常人！”
刘振国的视线，转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
“老先生，技术上，有问题吗？”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清亮而锐利。
“军用版，可以不考虑覆盖范围的均匀性和舒适度，一切为浓度和激发效率服务。如此，工程难度和建造成本，反而能下降百分之三十。”
“三年，很艰巨。但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钱呢？”一名负责后勤的将军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这笔预算，将是天文数字。我们今年的基建款项……”
“钱不是问题。”
刘振国打断了他，声音冷得像冰。
“我今天来，不是和各位商量。”
“是下达命令。”
“从今天起，‘聚灵塔’建设计划不再是城市基建项目。”
“它是我们这个文明，在新时代下，最重要的国防工程！”
“所有部门，所有单位，无条件配合！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刘振国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这个他誓死守护的，和平安宁的国度。
“我们内部的狂欢，该结束了。”
“是时候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看看我们所处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一个更野蛮，更血腥，也更残酷的时代，已经来了。”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战术沙盘上。
落在那六个刺眼的，鲜红的符号上。
“我们，”
“必须做好战争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