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政带着一脸的疲惫和苍白，从碧游宫返回“天工”实验室时，迎接他的，不再是欢呼，而是一种极度专注和压抑的寂静。
所有科研人员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疯狂忙碌着，键盘的敲击声和仪器的蜂鸣声汇成了一曲紧张的交响乐。
方以岑早已等在传送区域。他看到秦政的模样，没有一句慰问，直接递过来一瓶高浓缩的营养液。
“你的生理数据和神魂波动数据已经传回来了。”方以岑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秦政刚才经历的一切被量化成了无数复杂的数据流，“‘神算子’正在基于你的数据，进行模拟推演。结论是，传送对高能量生命体造成的负荷，远超我们的预期。尤其是神魂层面，相当于一次高强度的‘灵魂震荡’。”
秦政灌下营养液，一股暖流迅速传遍四肢百骸，驱散了部分疲惫。
“你想给我看的‘惊喜’，就是利用这个？”秦政问道。
“是，也不是。”方以岑转身，带着秦政走到了主控台前。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不再是阵盘的结构图，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动态模型。无数光点在其中流动，聚合，又散开，充满了某种诡异的生命感。
“这是什么？”秦政皱眉，他从这个模型中，感觉到了一种非物质、纯信息的能量形态。
“我们称之为，‘数字幽灵’计划。”方以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创造者的狂热，“或者，你可以叫它……‘因果律病毒’。”
“病毒？”
“没错。”方以岑指着屏幕，“挪移阵盘在传送一个物体时，本质上是在做什么？它是在读取目标所有的信息——从原子结构到能量形态，再到空间坐标——然后将这些信息，在另一个地点进行‘重构’。这个过程，母盘不仅仅是接收器，更是一个超级扫描仪和打印机。”
“而我们的‘惊喜’，就在这个‘打印’环节。”
他调出了另一组数据流。
“当嬴政被我们强制传送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神魂将处于最混乱的‘解压缩’状态。我们的母盘，将在重构他肉身和神魂的同时，植入一段我们预设好的‘数据’。”
“这段数据，就是你看到的‘数字幽灵’。”方以岑的眼神亮得吓人，“它是一种基于量子算法和符文编程的复合信息体。它没有实体，不具备物理攻击力。一旦被植入，它会像病毒一样，直接寄生在嬴政的神魂核心上。”
秦政的心头泛起一股寒意。用科技的手段，去攻击一个修真者的灵魂。这种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却又透着一种疯狂的合理性。
“它能做什么？”秦政问道。
“三件事。”方以岑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干扰。它会不断制造错误的‘神魂指令’，干扰嬴政对自己力量的控制。比如，他想施展一个火球术，结果可能会变成一个冰锥，甚至什么都放不出来。在他神魂最强大的时候，这种干扰微不足道。但在他刚刚经历‘灵魂震荡’，最虚弱的时候，这种干扰将是致命的。”
“第二，定位。‘数字幽灵’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被清除的坐标信标。无论嬴政逃到哪里，只要他还存在，我们就能通过这个‘幽灵’，精准锁定他的神魂位置。他将无所遁形。”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方以岑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敬畏的语气，“暗示和引导。”
“‘数字幽灵’对嬴政进行暗示，然他分不清状况，最后会引导他进入我们设置好的数字陷阱，最后成为我们的囚徒。”
秦政彻底被这个计划的疯狂与大胆所震撼。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下毒或者暗算了。
这是在……窃取一个元婴级别老怪物的“道”！
他们要在嬴政的脑子里，装一个后门程序，一个最高权限的监控软件！
“他会察觉的。”秦政沉声道，“元婴级别的神魂，何其敏锐。”
“当然会。”方以岑毫不否认，“但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数字幽令’的设计理念，就不是永久潜伏，而是‘瞬间爆发，造成最大混乱’。只要能为我们争取到哪怕几秒钟的优势，能在你和他的决战中，让他出现一次致命的失误，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只要能控制住他……”方以岑看向屏幕上那复杂的模型，眼中闪烁着一种学术上的野心，“那将是留给整个华夏文明，最宝贵的遗产。我们将有机会，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去解析‘元婴’的奥秘。”
秦政看着方以岑那张冷静而狂热的脸，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某种程度上，和嬴政是一类人。
他们都为了自己的“道”，不惜一切，疯狂到了极致。
只不过，嬴政的道，是君临天下的独尊。
而方以岑的道，是带领人类文明，走向未知的未来。
秦政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消散了。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一个用地球文明的最高智慧，为古老的帝王，量身定做的陷阱。
他转头，看向窗外。赵美姬还在外面等着他。他本想完成任务后，去找她寻求一丝慰藉，让她那温暖的气息平复自己激荡的心绪。
可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不。
在彻底解决嬴政这个心腹大患之前，任何的温存，都是一种奢侈。
他从方以岑那里，拿到了关于“数字幽灵”计划的全部资料，转身走向了另一间密室。
“美姬在等你。”方以岑在他身后提醒了一句。
秦政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告诉她，我需要闭关。这一次，不突破到金丹巅峰，绝不出关。”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牵挂的决绝。
嬴政的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变得更强。
方以岑看着他消失在密室门口的背影，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通讯器说了一句：“他去闭关了。”
通讯器那头，赵美姬的身影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她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被一抹更加坚定的火焰所取代。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监控点点头，转身离去。
既然你要变强，那我，又怎么能落下。
我们的战斗，必须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