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颠簸，窒息。
林烨拖着几乎失去意识的老K，抱着瑟瑟发抖的小雷，在狭窄破败的管道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身后那怪物暴怒的咆哮和撞击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每一次巨响都让整个管道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坍塌。
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铅。暗金水晶的力量在之前的爆发和对抗中消耗巨大，此刻只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温暖，勉强抵御着无处不在的虚弱抽取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甚至不知道它是否还有出口。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试图将他吞没。
就在他几乎要力竭倒下之时——
前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摇曳的**白光**。
不是“律法”的冰冷秩序之光，也不是血苔的污秽磷光，而是一种柔和的、稳定的、仿佛由某种生物技术或是奇异矿物发出的**冷光**。
光点迅速靠近，隐约映照出几个**人影**的轮廓。
有人？！
林烨的心脏猛地一跳，不知是希望还是更大的危险。
“这边！快！”一个压低的、略显急促的声音从光芒处传来。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烨用尽最后力气，向着那光芒冲去！
靠近之后，他才看清那是三个穿着同样破烂、却用某种奇特灰白色布料包裹全身、脸上带着简易过滤面罩的人。他们手中提着样式古老的提灯，灯罩内散发出的正是那种柔和的冷光。为首一人正焦急地向他们招手，另外两人则手持着造型粗糙却看起来颇有威力的**弩箭**，警惕地指着林烨身后的方向。
“后面……有东西……”林烨气喘吁吁地喊道，几乎瘫软在地。
“知道！快进来！”为首那人一把拉住林烨的胳膊，帮助他支撑住身体，同时示意同伴，“黑牙，铁颚，断后！老规矩！”
那两名持弩者毫不犹豫地上前几步，半跪在地，端起弩箭，对准了管道深处那越来越近的恐怖声响和震动。
林烨则被那人拉着，踉跄着冲向前方——那里，管道侧壁被打开了一个**隐蔽的暗门**！暗门材质与管壁几乎一模一样，闭合时极难发现！
几人迅速钻入暗门，那人最后进入，在里面猛地扳动一个机关。
咔哒！
暗门悄无声息地迅速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弩箭发射的闷响，以及两声巨大的、如同爆炸般的轰鸣！显然那弩箭并非普通武器！
紧接着，是那怪物更加狂暴和痛苦的嘶吼，以及疯狂撞击墙壁的声音！但这一次，撞击的目标似乎是那两名断后的战士所在的区域，而非他们刚刚进入的暗门。
暗门之后，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向上延伸的狭窄石阶。空气依旧浑浊，却少了那股化学药剂和腐败的气味，多了一丝尘封的泥土气息。
拉着林烨的那人直到此时才稍微松了口气，他取下过滤面罩，露出一张被油污和疤痕覆盖、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脸庞，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他快速检查了一下林烨和老K的状态，尤其是在看到老K那报废冒烟的机械义肢时，眉头紧紧皱起。
“你们运气不错，碰到了我们‘灰烬之民’的巡逻队。”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惯于发号施令的沉稳，“我是疤脸。你们是谁？怎么会招惹上‘吞噬者’？”
“灰烬之民？”林烨喘着气，将几乎昏迷的老K小心放下，又把惊吓过度的小雷护在怀里。
“苟活于末日灰烬之中的人。”疤脸言简意赅，目光落在林烨胸口那即便在昏暗光线下也隐约透出不凡的暗金水晶上，眼神微微一凝，“你身上的东西……很特别。不像‘律法’的造物，也不像地下的污秽。”
这时，石阶上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另外两个身影快速下来，正是刚才断后的两名战士。他们也取下了面罩，一个是脸上有着狰狞黑色纹身的壮汉（黑牙？），另一个则是下巴格外方正、沉默寡言的男子（铁颚？）。两人身上都带着硝烟和血腥味，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暂时引开了那家伙，但它疯了，堵住了那片区域，我们绕了另一条路回来的。”黑牙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粗犷，随即看向林烨三人，“就是这几个倒霉蛋？嚯，还有个娃娃和废了一条胳膊的。”
“他们怎么样？”疤脸问道。
“死不了，但状态很差，尤其是这个大的，被‘余温抽取’得不轻，还受了震荡。”铁颚蹲下身，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老K的伤势，又看了看小雷，“孩子吓坏了，有点虚弱。”
疤脸点点头，再次看向林烨，目光锐利：“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谁？为什么在地下？还有，你胸口那东西是什么？”
林烨深吸一口气，知道隐瞒并无意义，反而可能失去这难得的喘息之机。他简略地说道：“我们是从上面废墟逃下来的幸存者，被‘律法’的清扫队追杀。我叫林烨，他是老K，孩子叫小雷。这东西……”他摸了摸胸口的水晶，“是一件对抗‘律法’的古老遗物，我叫它‘基石’。”
“对抗‘律法’？”疤脸和另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黑牙更是毫不掩饰地哼了一声，显然不太相信。
“凭什么信你？”疤脸沉声问。
林烨沉默了一下，抬起手，尝试着再次沟通暗金水晶。这一次，他并非激发力量，而是引导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纯净温暖的**初火气息**。
一丝金红色的微光在他指尖流转，虽然微弱，却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意和阴霾，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生机感。
这股气息出现的刹那，疤脸、黑牙、铁颚三人脸色同时一变！他们身上某种隐藏的仪器或者自身感知，似乎对这缕气息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这是……‘真火’的气息？！”黑牙失声叫道，脸上的怀疑瞬间被震惊取代。
疤脸猛地抬手制止了他，但看向林烨的眼神已经彻底改变，那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审视：“你……你能操控‘真火’？哪怕只有一丝？这不可能！除了大祭司，没人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失言，眼神再次变得警惕，但之前的敌意却消散了大半。
“大祭司？”林烨捕捉到了这个词。
疤脸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复杂了许多：“看来……你们或许真的不是敌人。具体的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吞噬者’还在外面发狂，这里的隐蔽点不能久待。先跟我们回‘藏骸所’再说。”
他示意黑牙和铁颚帮忙搀扶起昏迷的老K，自己则在前引路，沿着石阶向上走去。
林烨抱起小雷，紧跟其后。他心中充满了疑问：灰烬之民？藏骸所？真火？大祭司？这些地下的幸存者似乎知道很多秘密，而且他们对“初火”之力（他们称之为真火）有着超乎寻常的反应。
石阶的尽头，是一扇由厚重锈铁和岩石构成的隐蔽大门。疤脸在门上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这里并非天然洞穴，而更像是一个被废弃了无数岁月的、宏伟古老的**地下避难所**的一部分。高耸的穹顶布满了断裂的支架和垂落的线缆，宽阔的街道两旁是破损不堪、却依旧能看出曾经坚固结构的建筑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灰尘和一种类似真菌培育园的味道。
微弱而稳定的冷光源零星散布在废墟之间，勾勒出蜿蜒的通道和大量利用废弃物搭建的简陋居所。可以看到一些同样包裹着灰白色布料的人影在远处活动，修理工具，或是照料着某些发光的苔藓或真菌田。
这里就是“藏骸所”？灰烬之民的避难之地？
疤脸带着他们穿过一片相对整洁的区域，走向一栋看起来保存还算完好的圆形建筑。建筑门口站着两个同样手持怪异弩箭的守卫，他们对疤脸点了点头，目光在林烨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林烨胸口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进入建筑内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中央燃烧着一盆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矿石，驱散了黑暗和寒冷。几个看起来像是医师的人立刻迎了上来，从黑牙他们手中接过了昏迷的老K，进行紧急处理。另一个女性则温和地从林烨手中接过了小雷，轻声安抚着，带他去休息。
林烨终于得以稍微放松，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靠墙坐下，环顾着这个奇异的地下世界。
疤脸走到他面前，递过来一个水袋和一块看起来像是压缩菌粮的食物。
“吃吧，喝点水。你们暂时安全了。”疤脸的声音缓和了许多，“等你好些了，大祭司要见你。”
“大祭司？”林烨接过水袋，看向疤脸。
“嗯。”疤脸的表情变得肃穆，“她是‘灰烬之民’的指引者，也是唯一还能微弱沟通‘真火’，给予我们庇护的人。你身上的力量……她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林烨，缓缓道：
“或许，你就是那个预言中，能带来‘火种’，驱散漫长寒夜的‘灰烬使者’。”
第八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