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辞却像生了根似的，赖在原地不走。
他看着她眼底那片刻意维持的平静，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声音带着点恳求：“姐姐，让我陪陪你吧......”
林予终究是磨不过他，还是让他进了房子。
第二天，林予去顾家退婚。
她的养父母自然不同意她退婚，但当看到林欢和顾时清混在一起，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林欢还没与程家订婚还好，大不了换个人嫁过去，但林欢才与程野订婚不到一个月，就闹出这档子事，他们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顾家二老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顾母拉着林予在沙发上说了好多安慰的话。
顾父跟着递过来一个烫金的文件袋，推到她面前时声音温和：“这里面是我们给你的补偿，几家公司的股份，还有主星中心的两套别墅，你别嫌少。”
林予打开看了眼，数额足足有几个小目标，却还是把文件袋推了回去。
“伯父伯母，你们实在不必这样，时清的人品我相信，这事都是小妹的错。”
一句话，把顾时清摘得干干净净。
顾二老听到这话也是面面相觑。
既然不是因为顾时清出轨退婚，那是因为什么？
顾母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孩子，你要是因为时清和林欢的事生气，我们替他给你道歉，可这婚......”
林予摇摇头，她解释道：“或许时清没和二老说过我们的感情，三年里，我们相敬如宾，说是恋人，不如说是合作伙伴，他尊重我，帮衬我，但他...不爱我。”
顾母听到这话明显一愣，她带着过来人的无奈，语重心长道：“孩子，我们这种家族联姻的婚约里，哪里有那么多情情爱爱，我以为你通透，是个不在乎的，你想想，你们结婚，对林顾两家都好，感情什么的，都可以放一边。”
林予目光垂下，眼底的情绪被长长的睫毛掩盖。
她缓缓开口：“伯母，我在乎，所以对不起，只能用这种方式逼你们退婚。”
二老都没想到林予这么直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林予本来没想那么快结束这段关系，但林欢把事做到这份上，她也就顺水推舟，刚好斩断和顾时清的联系，后面也能专心将顾辞的好感度拉一拉。
客厅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游走。
直到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
“我不同意。”
林予抬头，看见顾时清快步走过来，黑色西装有些褶皱，头发凌乱，显然是急匆匆赶回来的。
他停在沙发旁，目光紧紧锁在林予身上。
女人穿了一身灰色的正装外套，裤子是同色系的浅灰色长裙，黑色直发安静的垂落在腰后，抬眸看着他，眼里明明落落的，只有疑惑和疏离。
林予皱着眉，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顾时清咬着牙，一字一句重复：“我说，退婚，我不同意。”
顾母呵斥了一句：“时清，你别那么凶，你和她好好说。”
顾时清却像没听见顾母的话，走上前去，拉起林予的手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
林予的眉头皱得更紧，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她挣扎了几下，却没挣开。
阳光从门口照进来，把顾时清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看着他三分像顾辞的侧脸，忽然恍了神。
这三年来，他对她一直是客气，甚至是温和的，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反常？
现在这模样，倒是跟顾辞一般无二，大白天的发疯。
林予挣不开他的手，只能被拽着走。
直到被拽进车里，他才松开手。
林予看着他，少有的被激怒了。
可那丝怒意很快被眼底的疏离取代。
她平静甚至冷漠的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分明他见了三年，这三年来她都没有变过，可今天，他却觉得格外的冷。
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都默契的沉默了。
车厢里的安静持续了很久，林予才缓缓开口，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为什么不同意退婚？”
顾时清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像翻涌的潮水，困惑，不甘混在一起，还有些连他自己都没弄懂的慌乱。
他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和我在一起，资源，人脉，钱，我都能给你，这三年来我们合作得很好，不是吗？”
他以为林予会犹豫，会像以前一样，冷静地分析利弊。
可她只是轻轻撇过头，看向窗外的梧桐树。
风裹着寒意掠过，光秃秃的梧桐枝桠在灰蒙天色里抖了抖，最后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带到顾家时，那棵树还只是冒了些枝，过去三年，现在已经亭亭如立了。
只不过还是像三年前的晚秋一样，没什么生机。
她想，许是她来的时机不对。
林予垂下眸，空气安静了一几秒，而后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从女人口中吐出来。
“那爱呢？”
顾时清看她的眼神顿住，心跳漏了一拍，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乱了。
他从未想过，会从林予口中听到“爱”这个字。
在他的印象里，她好像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像个自律又精准的机器，几乎没有情绪波动，她总是冷淡又疏离的面对任何人。
可她问他，爱...
“顾时清...”
林予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平静的转过头，语气放缓了些，眼底却依然没什么温度。
她说：“你什么都能给我，但我什么都不想要，你放我走吧......”
她说完，推开车门，动作很轻，却没有一丝犹豫。
顾时清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转角，他才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还在剧烈地跳动。
他意识到，这是他头一次，这般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