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上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酒气。
柳言之呼吸微顿，清俊的面容上依旧平静。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些许距离，声音依旧从容：
“姑娘说笑了。”
白柚看着他这副故作镇定的模样，狐狸眼里闪过促狭的光。
她正想再逗他几句，眼角余光却瞥见月婉悄然起身，抱着琴走向琴案。
月婉在琴案后坐下，姿态优雅，声音温婉如水：
“既然诸位雅兴正浓，月婉也献丑一曲，为大家助兴。”
她指尖轻抚，琴音流淌而出。
是正宗的《幽兰操》，指法精准，音色清越，每一个音符都恪守古法，将空谷幽兰的清冷孤高演绎得淋漓尽致。
与白柚方才那首活泼跳脱、暗藏玄机的小调形成了鲜明对比。
月瑶立刻捧场地赞叹：“月婉姐姐弹得真好！这才是真正的琴音！”
萧子瑜虽然觉得月婉弹得也不错，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瞟向白柚。
萧殷斜倚着，手指随着琴音轻轻敲击桌面，看不出喜怒。
柳言之静静聆听，目光落在月婉专注的侧脸上，又转向一旁歪着头，似乎也在认真听琴的白柚。
月婉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她抬起头，目光柔柔地看向柳言之：
“探花郎觉得，月婉这一曲如何？”
她问得直接，带着较劲意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柳言之身上。
柳言之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月婉姑娘此曲，技法纯熟，意境清幽，深得《幽兰操》之精髓，令人心静。”
他给出了极高的评价，月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赧与欣喜。
然而，柳言之话锋微转，目光却不经意般扫过白柚：
“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过于追求法度与意境，反倒失了几分……烟火人气。仿佛那幽兰只可远观，不可亲近。”
他这话说得委婉，却点出了月婉琴音中缺乏的那份鲜活与灵动。
月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白柚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狐狸眼亮晶晶地看向柳言之。
柳言之感受到她的目光，并未回避，反而朝她微微举了举杯，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萧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桃花眼里兴味更浓。
他懒洋洋地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看来今晚是琴艺鉴赏大会了。不过光听琴喝酒有什么意思？”
他目光转向白柚，带着蛊惑：
“月妩，想不想玩点更刺激的？”
白柚正小口啜饮着葡萄酿，闻言立刻抬起头，狐狸眼里闪着好奇的光：“更刺激的？殿下要玩什么？”
萧殷唇角噙着那抹惯有的风流笑意，桃花眼懒懒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白柚写满好奇的小脸上。
“光听曲儿喝酒多没意思。”他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蛊惑，“咱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萧子瑜立刻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四哥，什么游戏？”
连柳言之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月婉和月瑶则显得有些紧张，不知这位性子难以捉摸的四皇子又会想出什么新奇花样。
萧殷不紧不慢地执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这才悠悠开口：
“击鼓传花太俗，猜枚行令太旧。咱们玩点新鲜的——”
他故意顿了顿，见众人都被吊起了胃口，才继续道：
“一人说一件自己做过的最离经叛道、最不合规矩的事。若在座有人做过更出格的，便算输，罚酒一杯。若无人能及，便算赢，可向在座任意一人提一个要求。”
他目光转向白柚，带着玩味：“如何？敢玩吗？”
白柚狐狸眼一亮，立刻放下酒杯，娇声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听起来就比听曲子有趣多了！”
萧子瑜也跃跃欲试：“这个好玩！我先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严肃表情：“我十二岁那年，偷偷把我爹最宝贝的那把镶宝石的匕首拿去当了，换钱买了匹小马驹。”
他说完，有些得意地看向众人。
萧殷嗤笑一声，懒洋洋道：“这算什么？本王十岁就敢在太傅的茶水里加巴豆，害得他在御前奏对时差点失仪。”
萧子瑜顿时蔫了，悻悻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柳言之沉吟片刻，缓声道：“在下少时，曾因不满书院山长对寒门学子的苛待，暗中组织同窗罢课三日，迫使山长修改规条。”
他语气平静，内容却让众人都有些意外。
萧殷挑眉：“没想到探花郎看着温文尔雅，年少时也是个刺头。”
月瑶忍不住抢着开口：“我、我去年偷偷把妈妈珍藏的一匹云锦剪了做衣裳！”
月婉柔声开口，语气温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月婉曾因不愿伺候某位权贵，被关在柴房三日，粒米未进，也未曾低头。”
她这话说得含蓄，但在场众人都明白其中的分量。
萧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柳言之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白柚慢条斯理地吃完手中的杏仁酥，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抬起那双狐狸眼，带着点小得意。
“我做过的不合规矩的事可多啦。”
她声音娇软，语气却理直气壮：
“比如去年上元灯会，我看上一个长得特别俊的书生，就直接让家丁把他‘请’到府里，关在后院陪我赏了三天的灯。”
她说着，还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他胆子太小，就知道哭哭啼啼，没意思，第三天我就把他放啦。”
萧子瑜听得目瞪口呆，月瑶更是张大了嘴巴。
萧殷挑眉，桃花眼里兴味更浓。
柳言之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白柚继续掰着手指头数：“还有一回，我去城外寺庙上香，瞧见个特别好看的和尚。”
她狐狸眼微微眯起，像是在回味：“那眉眼，那身段，清心寡欲的样子特别勾人。我就天天去庙里找他，给他送素斋，送经书，还非要听他讲经。”
“后来他受不了，躲到后山闭关去了。”她撇撇嘴，带着点扫兴，“真没劲。”
光团在她脑海里发出难以置信的波动：【柚柚！你这些事听起来怎么像恶霸千金……】
白柚理直气壮地回应：【小团子，原主不就是这样的性子吗？我这是完美复刻人设！再说了，你看他们听得多起劲？】
果然，萧殷低低地笑了起来，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饶有兴致地问：“还有呢？”
“还有啊……”白柚歪着头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起来啦！最过分的一次，是我表姐定亲那天。”
她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我看她那个未婚夫长得人模狗样的，就在订婚宴上，故意把酒洒在他身上，然后借口帮他擦拭……”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狐狸眼里闪着灵动的光：“凑在他耳边说了句‘姐夫，你身上好香呀’。”
“他当时脸就红透了，手忙脚乱的，连酒杯都打翻了。”
白柚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我表姐气得当场离席，婚事后来也黄啦。”
她说完，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沉默着，便得意地扬起下巴：“怎么样？够离经叛道了吧？你们谁比我过分？”
月婉和月瑶已经听得脸色发白，显然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住了。
萧子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评价。
柳言之垂眸看着杯中酒液，清俊的面上看不出情绪。
萧殷却抚掌大笑，桃花眼里满是欣赏：“好！不愧是月妩姑娘！这般率性妄为，倒是比那些矫揉造作的闺秀有趣多了！”
他笑着看向众人：“看来这局是月妩赢了。来，说说你想要什么？”
白柚正想开口，张妈妈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恭敬与急切。
“月妩姑娘，”她俯身凑近白柚耳边，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雅座里足够清晰。
“东家来了，请您现在过去一趟。”
白柚脸上那点得意的神色立刻收了起来，狐狸眼里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
她微微蹙起眉，娇声抱怨：“现在？我正玩到要紧处呢……”
张妈妈脸上露出为难，但语气却很坚持：
“东家特意吩咐的，说是有要事。姑娘还是快些去吧，别让东家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