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哭泣山谷。
营地里，人类士兵的区域，篝火熊熊，巡逻的队伍脚步沉稳，一片肃杀。远处的山峦上，巨龙们沉重的呼吸声如同远雷，带着蛮荒的气息。更外围，数万亡灵组成的静默之海，在月色下泛着森白的磷光，任何生灵误入其中，都只会被无声地吞噬。
然而，在这片由死亡与铁血构筑的营地中心，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巨大的露天温泉，热气氤氲，将月光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暖意。
吴良靠在用魔力临时塑形的，光滑如玉的池壁上，双臂展开，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菲欧娜跪坐在他身后的池水中，圣洁的白色羽翼轻轻收拢，只露出那张专注而虔诚的俏脸。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沾染着神圣与堕落两种气息的指尖，正以一种极为专业的法门，为吴良按揉着头部的穴位。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每一次按压，都让吴良的神经舒缓一分。
而在他的另一边，露娜红着脸，将身体尽可能地缩在水中，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如同小鹿般清澈的眼眸。她手里捧着一个由一整块蓝水晶雕琢而成的托盘，盘中盛放着切好的水果，和一瓶冒着丝丝寒气的，来自龙之谷的冰晶葡萄酒。
“主人，请……请用。”她鼓起勇气，将托盘向吴-良递了递。
吴良没有睁眼，只是微微偏头。露娜会意，连忙用银叉叉起一块冰镇过的蜜瓜，小心翼翼地，送入他的口中。
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混杂着温泉的暖意，让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舒坦。
“嗯，不错。”吴良含糊地赞了一句。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夸奖，让露娜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赏赐，一整晚的羞涩与不安，都烟消云散。
温泉的另一角，莉莉丝像条小美人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不时地用她那小巧的，末端呈心形的恶魔尾巴，拍打起一串串水花，溅到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龙灵儿就坐在那块岩石上。
她没有下水。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丝质睡裙，双腿并拢，双手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气鼓鼓地看着在温泉里享受着“帝王待遇”的吴良。
她是被吴良用“你身为旗舰门神，必须时刻守卫在我身边”这种蹩脚的理由，强行留在这里的。
她发誓，她只是来看门的，绝对不是因为好奇，更不是因为嫉妒那个黑白翅膀的女人和那个尖耳朵的侍女。
绝对不是！
“噗啦。”又一串水花，精准地溅在了她的裙摆上，留下了一片深色的水渍。
“莉莉丝！”龙灵儿终于忍不住了，她怒视着在水里嬉笑的小恶魔，“你再敢泼我，我就把你绑起来，吊在龙之谷最高的山峰上喂风龙！”
“略略略，你来抓我呀。”莉莉丝吐了吐舌头，一个猛子，就潜入了吴良身后的水中，消失不见。
龙灵儿气得银牙紧咬，却又拿她没办法。
就在这时，吴良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灵儿，水温正好，不下来泡泡？”
“谁要跟你一起泡！”龙灵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道，“我才不喜欢这种……黏糊糊的感觉！”
“哦？是吗？”吴良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在水雾中，显得格外深邃。他忽然从水中站了起来。
水珠顺着他那宛如古希腊雕塑般完美的肌肉线条滑落，在月光下折射出点点光芒。
“呀！”露娜和菲欧娜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脸颊绯红。
龙灵儿也是心头一跳，连忙撇过脸去，嘴里小声嘀咕：“暴露狂……无耻……”
吴良没有理会她们的反应，他一步步地，走到了龙灵儿所在的岩石前。
“既然你不喜欢水，那就算了。”
他说着，忽然伸出手，揽住了龙灵儿纤细的腰肢，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她整个人，都从岩石上抱了起。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龙灵儿大惊失色，剧烈地挣扎起来。
少女柔软的身体，和那惊人的弹性，透过薄薄的睡裙，清晰地传递到吴良的手臂上。
“别动。”吴良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我只是觉得，你在岸上，离我太远了。”
他说着，抱着她，重新走回了温泉。
然后，在龙灵儿那羞愤欲绝的目光中，他没有将她放入水中，而是抱着她，重新坐回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让她，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混蛋！你放我下去！”龙灵儿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那如同烙铁般的惊人体温，和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再吵，就把你丢下去。”吴良的手臂，像铁钳一样，将她牢牢禁锢。
龙灵儿的挣扎，渐渐停止了。
她不是不想挣扎，而是不敢。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柔软部位，正紧紧地贴着对方身体的某个……坚硬的部位。
再动下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由那个混-蛋抱着，将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不敢去看旁边那两个侍女投来的，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目光。
温泉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旖旎和微妙。
然而，就在这时。
吴良的眼神，忽然一凝。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氤氲的水汽，望向营地边缘，那片漆黑的亡灵之海。
“莉莉丝。”
“在呢，主人。”莉莉丝的声音，从他身后的水面下传来，带着一丝玩闹的笑意，“刚刚我发现了一只小老鼠，已经抓住了哦。”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从远处亡灵军团的阴影中，被硬生生地拖拽了出来，然后以一种抛物线的姿态，飞了过来，“噗通”一声，摔在了温泉边的空地上。
那是一个身形矫健的精灵。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紧身衣，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他的脸上，涂满了遮掩气息的油彩，手中握着两把淬着剧毒的墨绿色匕首。
显然，是一名刺客。
只是此刻，这位刺客的处境，有些狼狈。
他的四肢和身体，都被无数道凝如实质的暗影触手，牢牢地捆绑着，动弹不得。那些触手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不断地，向他的体内，钻探着，让他发出一阵阵压抑的闷哼。
莉莉丝的身影，从他身后的影子里，缓缓浮现。
她舔了舔嘴角，眼神冰冷：“主人，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刚潜入营地，就被我的‘影子岗哨’发现了。要不要我把他做成‘暗影傀儡’，让他把知道的，都吐出来？”
吴良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精灵刺客的身上。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精灵，从他那双依旧燃烧着愤怒与不屈火焰的眼眸来看，恐怕连一百岁都不到。
露娜在看到同族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到吴良的身后，却被吴良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别怕。”吴良的声音，很平静。
他抱着怀中身体僵硬的龙灵儿，缓缓从温泉中站起，走到了那个精灵刺客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名字。”
精灵刺客抬起头，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恶魔！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情报！月神会制裁你的！”
吴良没有生气，只是摇了摇头。
“太年轻了。”
他转头，看向露娜：“你认识他吗？”
露娜看着那张年轻而又熟悉的脸，嘴唇颤抖着，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他是林语者卫队，第三小队的队长，名叫埃尔文。我……我见过他……”
“埃尔文，是吗？”吴良重新看向那个精灵刺客，“你觉得，你是来伸张正义的？来刺杀我这个‘恶魔’，拯救被我‘奴役’的王女？”
“难道不是吗！”埃尔文怒吼道，“你这个肮脏的人类！你用卑劣的手段，玷污了我们王女殿下的纯洁！还想入侵我们的家园！你就是大陆的毒瘤！”
他的目光，充满了对吴良的憎恨，和对露娜的……失望与怜悯。
“纯洁？家园？”吴良笑了。
他忽然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枚闪烁着微光的孢子，凭空浮现，然后炸开，形成了一道光幕。
光幕上，出现的，正是法恩长老在月神殿，被摄政王莱格拉斯的手下，悄悄注入“凋零之毒”，并嫁祸给吴良的画面。
画面清晰无比，连莱格拉斯嘴角那抹得意的冷笑，都看得一清二楚。
埃尔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不……不可能……这是幻术！是你的阴谋！”他疯狂地摇头，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一切。
“阴谋？”吴良收起了光幕，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漆黑的眼眸，直视着他，“你觉得，以我的力量，需要用阴谋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埃尔文的眉心。
“我给你一个机会。”
“回去，告诉莱格拉斯，我明天，就会兵临城下。”
“告诉他，洗干净脖子，在世界树下等我。我会亲手，拧下他的脑袋，当着所有精灵的面。”
“至于你……”吴良的手指，微微用力。
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却又庞大到让埃尔文灵魂都在颤抖的死亡神力，瞬间涌入他的体内。
埃尔文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但，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股力量，却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他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活下来了。
但是，他的体内，却留下了一颗，死亡的种子。
“滚吧。”吴良站起身，声音冰冷，“我留你一命，不是因为仁慈。而是要你亲眼，看着你所信奉的‘正义’，是如何崩塌的。”
莉莉丝收回了暗影触手。
埃尔文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昔日的王女殿下。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营地，重新恢复了寂静。
“主人，您……”露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吴良转过身，重新走回温泉，将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龙灵儿，放回了岩石上。
他看着露娜，淡淡地说道：“从你选择追随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精灵的王女。”
“你是我的侍女。”
“你的家，也只有一个。”
他指了指自己。
“在这里。”
露娜怔怔地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
她没有哭，而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