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3章背景揭晓与高层定调
苟利军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林东航那句关于“实事求是”调查和将王跃进“送进去”的要求，已经像一颗炸弹，震得苟利军心神不宁，正在飞速权衡着其中的利害关系与可行性。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王跃进的生意能打进威武油田，后面肯定也是有人的。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第一个重磅炸弹的冲击中缓过神来，林东航似乎觉得火候还不够，又轻飘飘地抛出了第二个，不，是威力更大的第二个、第三个叠加在一起的超级炸弹！
林东航看着苟利军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谈论天气：“苟经理，你觉得我要求严查王跃进，只是出于个人恩怨或者单纯的正义感吗？”
苟利军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难道……不是吗？”在他看来，林东航与上级调查组有过冲突，现在借题发挥，是再正常不过的逻辑。
林东航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地直视苟利军，一字一顿地问道：“苟经理，这次事故，那个差点被活埋、侥幸被我救出来的张文娜……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啊？”苟利军彻底懵了，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张文娜？不就是分公司机关的一个普通女工吗？
……这和她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林东航为什么突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
他茫然地摇摇头：“文娜？她……她不就是我们分公司的职工（劳务派遣工）吗？这次事故的受害者啊。”
看着苟利军那一脸不解的样子，林东航心中冷笑，知道是时候揭开这张底牌了。他不再卖关子，用清晰而低沉的声音，明明白白地开始讲述：
“苟经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文娜，确实是我们分公司的职工。但她的另一个身份，是咱们威武油田管理局，现任纪委书记——詹志强同志的亲外甥女！”
“什么？！！”苟利军像是屁股底下安装了弹簧，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的难以置信，“詹……詹书记的外甥女？！你说张文娜是詹书记的外甥女？！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苟利军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消化。管理局纪委书记詹志强，那可是油田领导班子成员，手握纪检大权，是真正的高层领导！
他的亲外甥女，竟然在自己手下的分公司工作，还差点在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故中丧生？！这……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林东航对苟利军的反应毫不意外，继续加压，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没错，就是詹书记的外甥女。文娜为人低调，从不炫耀家世，所以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苟经理，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这次文娜真的出了事，命丧地磅之下……詹书记会是什么反应？他会善罢甘休吗？他会只把这当成一起简单的生产安全事故来处理吗？”
苟利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像瀑布一样从额头、后背涌出。他不敢想象！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张文娜死了，暴怒的詹志强绝对会动用一切力量，彻查到底！
到那时，别说他苟利军这个临时负责人，就是整个威盛公司、甚至牵扯到更上层的人，都别想有好果子吃！那将是一场席卷整个油城的政治风暴！
林东航看着苟利军魂不守舍的样子，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具引导性的问题：
“苟经理，现在你再想想。那个为了蝇头小利，偷工减料、制造出这个夺命地磅的王跃进；那个通过贿赂手段，让不合格产品蒙混过关的王跃进……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彻查到底，坚决把他送进去，给詹书记、给文娜、也给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一个明确的交代？”
“送！必须送进去！！”苟利军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着，之前的犹豫、权衡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此刻，在他心中，王跃进已经不是一个商人，而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他仕途乃至人身安全的定时炸弹！铲除王跃进，不再是为了满足林东航的要求，而是为了自救！是为了向詹志强表明态度、争取宽恕的唯一途径！
“岂止是送进去！要从严！从重！快查快办！”苟利军喘着粗气，挥舞着手臂，仿佛王跃进就站在他面前。
就在苟利军情绪激动，恨不得立刻亲自去把王跃进揪出来的时候，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惊心。苟利军浑身一激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又是一变——是威盛公司新任总经理李劲东的直线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了一眼气定神闲坐在对面的林东航，眼神复杂。
见他没有回避的意思，然后，苟利军拿起听筒，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李总，您好，我是苟利军。”
电话那头，传来李劲东严肃而略带不满的声音，声音不小，连对面的林东航都能隐约听到几句：
“苟利军！你们管庄分公司怎么回事？！调查组的人怎么还被弄到派出所去了？！听说是因为和一个叫什么林东航的起了冲突？这个林东航是什么东西，太无法无天了！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你马上……”
李劲东显然已经接到了调查组方面的投诉，语气十分严厉，一开始的意图很明显：是要追究林东航的责任，平息调查组的怒火，维持稳定。
苟利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连忙打断李劲东的话，急声说道：“李总！李总您先听我汇报！情况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有非常重要的情况！”
“哦？什么情况？”李劲东的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怀疑。
苟利军看了一眼林东航，见对方微微点头，便不再犹豫，压低声音，用最快的语速，将刚才林东航透露的关于张文娜的身份背景，以及地磅问题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原原本本、重点突出地汇报给了李劲东。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能听到李劲东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苟利军甚至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的李劲东，此刻脸上的表情该是何等的精彩和震惊。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完全颠覆了事件的性质和轻重缓急。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李劲东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完全变了调子，之前的严厉和不满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后怕的决断：
“苟利军！你汇报的情况……非常重要！你确定消息来源可靠吗？”（他显然还需要最后确认）
苟利军看了一眼林东航，坚定地回答：“李总，来源绝对可靠！我可以拿党性担保！”
“好！我知道了！”李劲东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听着！现在的首要任务，不再是安抚调查组个别人的情绪！而是要坚决、彻底、迅速地查清地磅事故的真相！特别是要查清跃进公司王跃进在其中是否存在违法违纪行为！”
他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公司层面，不，我会亲自向管理局领导汇报！这一次，必须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涉及到哪个层面，都绝不姑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对于王跃进这种危害安全生产、腐蚀干部队伍的社会蛀虫，必须依法依规，从严从重处理！要给受害者家属，给全局干部职工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李劲东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想要处理林东航，变成了坚决支持彻查王跃进！这背后，显然是张文娜那层特殊身份带来的巨大压力，让他瞬间看清了哪头轻哪头重。安抚调查组的小矛盾，与平息一位实权纪委书记可能爆发的雷霆之怒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是！李总！我明白！坚决执行您的指示！”苟利军连忙表态，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挂断电话，苟利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林东航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意味，有感激，有忌惮，更多的是一种敬畏。他苦笑道：“小林……你都听到了。李总表态了，一查到底。”
林东航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站起身：“苟经理，有您和李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他知道，目的已经达到。
走出苟利军的办公室，林东航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沉和紧迫。
他之所以选择在今天、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将事情闹大，逼迫高层迅速表态，除了要报复王跃进之外，还有一个更深层、更紧迫的原因——他知道，詹志强在威武油田的时间不多了。
在前世的记忆中，就在这次地磅事故发生后不久，因为一个相同级别的石化企业发生严重的贪腐窝案，詹志强这位以铁面无私着称的纪委书记，将会被调离威武油田，到该石化企业担任书记，稳定大局。
一旦詹志强离开，失去了这把尚方宝剑的威慑，再想动王跃进这种盘根错节的地头蛇，难度将会呈几何级数增加。那些被暂时压制下去的势力，必然会反扑。
所以，他必须抓住詹志强还在位的这个短暂窗口期，利用张文娜遇险这件事引发的詹志强的关注和潜在的怒火，以雷霆万钧之势，快刀斩乱麻，将王跃进及其背后的利益链条彻底斩断！
他是在与时间赛跑，是在利用即将消失的权威，为解自己的心头之恨，也为油田剜掉一颗毒瘤。
“时间不多了啊……”林东航的心中默默念道。
这场由他一手挑起并主导的风暴，才刚刚开始，但最关键的决战，必须速战速决。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精准和狠辣。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