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城，那间破铺子。
林风正就着油灯的光，把那八百块灵石一块一块地码成小山。
下品灵石垫底，中品灵石放中间，最上面尖尖上，再放一块。
完美。
艺术品。
他搓着手，哈了一口气。
满脸都是老农看着自家丰收粮食的喜悦。
现在，天灵宗圣女满世界找他。
万剑阁的首席弟子估计也快找上门了。
等这两家正道巨擘掰扯起来。
谁还顾得上他这个小小的“情骗”？
浑水摸鱼，我才是专业的。
等风头过去，就去翠云轩提那套带露天温泉的豪宅。
到时候一天泡三次，一次八个时辰！
就在林风畅想未来的时候，门板被“笃笃笃”地敲响了。
敲门声很急，也很轻。
是暗号。
林风眉头一挑，收起灵石，走过去拉开门闩。
门外站着的是那个给他介绍业务的中介人，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老头。
此刻，这老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只剩下惊恐。
他连滚带爬地挤进屋，反手就把门关死。
整个人贴在门板上，抖得跟筛糠一样。
“老弟，出大事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
林风给他倒了杯凉白开。
老头一口灌下去，呛得直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跑！快跑！别在青云城待了！”
“这城里，现在就是个阎王殿！”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怎么说？”
“你那个悬赏令，又加码了！”
老头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
“天灵宗和魔道血神宫，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昨天夜里，同时通过黑市把悬赏额度提了三倍！”
“三倍？”林风眼皮直跳。
这他妈是多大仇多大怨？
“不止！”
老头哭丧着脸。
“万剑阁也下场了！他们没发悬赏，但派出了内门的‘剑心卫’，
满世界探查一个叫‘小雅’的百花宫弟子，还有跟她接触过的人！”
“现在青云城里，三步一个高手，五步一个大能！
全他妈是生面孔！看谁都像是在找人！”
老头抓着林风的袖子，手冰凉。
“老弟，你到底惹了哪路神仙？
这阵仗，是要把整个东玄域翻过来啊！”
林风的脑子，嗡的一下。
天灵宗。
血神宫。
现在又加一个万剑阁。
好家伙，东玄域三大顶级流量，凑一桌打麻将都够了。
而他，就是那张麻将桌。
随时都可能被这三个大佬给掀了。
豪宅梦，碎了一地。
现在，保命才是第一要务。
送走了魂不守舍的中介老头，林风在屋里来回踱步。
青云城是待不下去了。
可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里去？
林夜两家布下的天罗地网，绝对比他想象的要恐怖。
他现在就像一只被三头猛虎盯上的小兔子。
跑得再快，能快过老虎的爪子？
除非……
除非这只兔子，不往外跑。
而是直接钻进老虎的嘴里。
林风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的眼神，落在了被他随手扔在桌角的一块令牌上。
天灵宗内门长老令。
一个无比疯狂，无比大胆的想法，在林风脑子里瞬间成型。
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会躲。
躲到天涯海角，躲到穷山恶水。
谁能想到，他敢反其道而行，直接藏进天灵宗的老巢里？
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这叫灯下黑！
干了！
林风眼神一狠，心里的赌徒因子彻底被激发了。
他拿起那枚古朴的易容戒，轻轻摩挲着。
“启动。”
戒指微光一闪。
林风的身体，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他的身形在抽缩，原本挺拔的脊背，肉眼可见地变得佝偻。
俊美无俦的脸，皮肤松弛，长出了皱纹和老人斑。
一头乌黑的头发，迅速变得花白、稀疏。
短短几个呼吸间，那个足以让仙子妖女都动心的美男子，消失了。
原地站着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相貌平平，唯唯诺诺，甚至有些驼背的杂役老头。
他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
隔壁老王。
为了让这个身份更合理。
林风又从储物袋里翻出笔墨纸砚。
模仿着展池那种特有的倨傲笔迹，伪造了一份派遣文书。
内容很简单：
兹派遣凡役王二柱，前往藏经阁。
负责外围典籍的除尘养护工作，任何人不得阻拦。
落款，是长老展池的灵力印记。
这枚令牌，就是最好的印章。
藏经阁是宗门重地。
但有些古老的玉简和兽皮卷，脆弱不堪，经不起任何灵力触碰。
只能由不通法力的凡人，用最原始的手法进行清洁。
所以，一个凡人杂役出现在内门，合情合理。
准备万全。
“老王”佝偻着背，扛着一把扫帚，走出了破铺子。
迎着清晨的阳光，走向那座高耸入云，仙气缭绕的天灵宗山门。
山门前，守山弟子气势凌人。
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凡人老头走过来，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
“站住！什么人？”
林风，不，老王，被这声呵斥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掉了。
他卑微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几个年轻修士的眼睛。
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那份伪造的文书和长老令。
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守山弟子狐疑地接过。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块令牌上时，脸色微微一变。
是内门展长老的令牌！
他仔细核对了一下文书上的灵力印记，与令牌的气息完全吻合。
“一个凡人，去藏经阁？”
弟子虽然还有疑惑，但长老令做不得假。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头。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进去吧！”
老王点头哈腰，千恩万谢，扛着扫帚，迈着小碎步，低着头。
走进了这座东玄域修士挤破头都想进的仙门。
成了！
林风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刺激！
太他妈刺激了！
从今天起，他就是天灵宗一名光荣的清洁工，老王。
每天的工作，就是扫地，擦灰。
在藏经阁外围的庭院里，一扫就是一天。
他沉默寡言，见谁都低着头，完美地融入了背景板。
内门弟子们来来往往，没人会多看这个卑微的凡人老头一眼。
而这，恰恰给了林风最好的掩护。
他一边扫地，一边竖起耳朵，将这里变成了自己的情报收集站。
“听说了吗？圣女殿下又去西漠域了，
好像是跟魔道的人起了冲突。”
“为了那个骗子？值得吗？”
“嘘！小声点！圣女殿下现在脾气可不好，
昨天李师兄就是多嘴问了一句，被罚去寒冰洞面壁十年！”
“唉，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能把咱们清冷出尘的圣女，逼成这个样子。”
老王拿着扫帚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扫地。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老子魅力大，怪我咯？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
林风已经完全适应了老王的身份，甚至觉得扫地这个活儿还挺解压。
直到那天下午。
他正在藏经阁门口，认真地擦拭着一根玉柱。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阁内走出，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林风的动作，僵住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
是林清竹。
她似乎比半个月前更加清瘦。
那张绝美的脸上，结着万年不化的冰霜。
眼神空洞，却又藏着一团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清竹行色匆匆，似乎要去处理什么急事。
从老王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香风。
林清竹没有看他。
在她眼里，这个卑微的凡人杂役，和地上的灰尘，没有区别。
可林风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呼吸都停了。
直到林清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云雾中。
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后背，已经湿透了。
恐惧。
还有一点小兴奋。
在仇家眼皮子底下晃悠，玩儿的，就是心跳！
林风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和灰尘的手。
嘴角，咧开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这日子，可比泡温泉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