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殿。
林风被两个面无表情的狐族卫士。
一左一右“请”了进去。
一脚踏入殿门。
恐怖威压当头压下。
不是灵力，不是杀气。
是源自生命层级的绝对碾压。
是无数强大妖族的气息，千百年来沉淀在这座大殿里的烙印。
林风的五脏六腑都在哀嚎。
后背那道从未愈合的剑伤，更是疼得钻心。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叶被卷进绞肉机里的小舟。
下一秒就要被撕成碎片。
“咳……咳咳咳……”
林风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回不是装的。
是真的顶不住了。
再不咳两声，把胸口那股子逆流的气血宣泄出去。
他怕是当场就要表演一个凡人原地爆炸。
大殿内金碧辉煌，穹顶高得望不见头。
一根根盘龙绕凤的巨柱，撑起了这座妖族的权力中枢。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闻着能让心神宁静。
但对林风此刻的状态来说，却像是催命的毒药。
林风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穿过空旷的大殿。
望向那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宝座。
那里，斜倚着一个女人。
银色的长发，如同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月光瀑布，柔顺地垂在身侧。
一张脸，美得不属于这个凡尘。
那双罕见的金色竖瞳，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清冷，高傲，仿佛在看一只闯入神国，不知死活的蝼蚁。
身后九条毛茸茸的银色狐尾，如云似雾，缓缓摆动。
每一次摆动，都似乎牵引着大殿内无处不在的威压。
让空气变得更加粘稠。
妖皇殿圣女。
狐仙儿。
林风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妈的。
这妞，比资料里画的像还顶。
这要是放在前世，光是这颜值和那九条尾巴。
开个直播跳科目三，不得分分钟登顶热搜第一？
可惜了，是个要命的铁血排外分子。
就在林风胡思乱想，用吐槽来分散身体痛苦的时候。
冰冷的声音，从宝座上传来，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你就是文若渝？”
狐仙儿开口了，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
“那个认为我妖族之强，皆源于天地恩赐的孱弱人族？”
这话，诛心。
直接把林风的【血脉演化论】曲解成了一种乞讨论。
否定了妖族自身的一切努力与荣耀。
将所有强大归功于虚无缥缈的天地。
只要林风敢点头。
下一秒，他就会被扣上“侮辱全体妖族”的帽子，死得连渣都不剩。
周围的狐族卫士，眼神瞬间变得不善。
大殿内的威压，又重了几分。
林风捂着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得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几乎变成了透明色。
他强撑着站直身体，没有去看狐仙儿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
反而，用一种不带任何杂念的目光。
扫视着大殿的梁柱，穹顶，以及那些古老的图腾。
“圣女殿下。”
林风终于开口，声音虚弱，却异常平静。
“我从未说过妖族是‘受恩赐’。”
“我只是认为，任何伟大的生命，都无法脱离其存在的根基而独立。”
他顿了顿，抬起眼，第一次与那双金色的竖瞳对视。
“我们不是在讨论强弱，而是在探寻存在的本质。”
这一番话，让大殿内的空气，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狐仙儿那慵懒的姿态，微微收敛了几分。
她看着下方那个风一吹就倒的人族。
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新奇。
这些年，她见过太多人族。
有卑躬屈膝的，有色厉内荏的，有故作高深的。
但像眼前这个人一样，明明孱弱。
却敢用如此平等的姿态与她谈论本质的，还是第一个。
有点意思。
“你的理论。”
狐仙儿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九条狐尾停止了摆动。
她不再玩那些文字游戏，而是直指核心。
“有何证据？”
来了。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
图穷匕见了。
能不能活，能不能完成任务，就看接下来的几句话了。
林风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甚至还虚弱地笑了笑，神情满是狂热。
“证据？”
林风轻声重复了一遍。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狐仙儿的身上。
“证据，就在圣女殿下的血脉之中。”
话音落下。
狐仙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风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用他那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
“九尾天狐，上古异种，血脉传承，冠绝南疆。”
“您的传承记忆，应该能追溯到太古洪荒的时代。”
“但是……”
林风的声音拖长，勾住了所有人的心。
“您是否时常感到，传承记忆中，有某些至关重要的片段，
被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笼罩？”
“无论您如何强大，修为如何精深，都无法解锁那一部分记忆，
无法施展那一部分本该属于您的天赋神通？”
“那不是您不够强大。”
林风看着狐仙儿陡然变化的脸色，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而是解锁那段记忆的钥匙……”
“对应的太古环境，已经消失了！”
那个从未对任何人言说。
甚至连狐仙儿自己都刻意回避的巨大恐慌！
传承记忆断层！
这是九尾天狐一族，从她上上代就开始出现的绝望征兆！
更是她身为圣女，心中最大的秘密和最沉重的枷锁！
这个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这个孱弱的人族……
他怎么会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嗡——”
一股失控的恐怖妖气，以狐仙儿为中心，轰然爆发！
整个妖皇殿，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那九条原本柔顺的银色狐尾，瞬间根根倒竖。
如同九柄出鞘的绝世凶兵，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大殿内的狐族卫士，在这股威压下，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林风首当其冲。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喷发的火山正面轰中，眼前一黑，喉头一甜。
“噗——”
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林风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但他的脸上，没有恐惧。
赌对了。
狐仙儿金色的瞳孔，此刻剧烈地收缩成了两道危险的竖线。
她死死地盯着林风。
那眼神，像是要将林风本体，连同灵魂都看得一清二楚。
高高在上的威严和清冷，早已荡然无存。
她维持了数百年的高傲面具。
在这一刻，被那个病秧子人族，用几句话，砸得粉碎！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风压抑不住的喘息声，和狐仙儿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那股几乎要毁天灭地的妖气，缓缓收敛。
狐仙儿，动了。
她竟然从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宝座上，站了起来。
然后，一步一步，走下玉阶。
赤着双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白金色的宫装拖曳在地，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她来到林风面前。
那双曾经俯瞰众生的金色眼眸。
此刻第一次平视着这个比她矮了一个头的人族。
威压不见了。
她收起了所有锋芒，收起了所有高傲。
那张绝美的脸上，是震撼，是迷茫。
但更多的，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渴望。
“你……”
狐仙儿终于开口，声音不再清冷。
“……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