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是来审判本君的？”
没有质问，也没有愤怒，更没有杀意。
可就是这份平淡，才最是恐怖。
因为这代表着，在他的认知里。
眼前的十万玄甲禁卫军，那位半只脚踏入大乘门槛的皇族老祖。
与之前被他随手删除的李长庚，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可以被随口问一句，然后随手抹掉的存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姬氏皇族老祖的身上。
这位活了近万年，见证了神朝数代更迭的活化石。
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全身肌肉都绷紧，皮肤下，有淡淡的金色龙纹若隐若现。
那是姬氏神朝的国运之力。
感应到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自发护主！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个字说错。
下一秒，自己连同身后的十万大军，就会步上李长庚的后尘。
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格式化。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对抗。
这是规则！
是神只的权柄！
这位新生的魔君，已经不是修士了，他是一个行走的、不可名状的天灾！
老祖浑浊的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滚动声，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这位老祖活了太久，早已过了热血上头的年纪。
他的一切行为准则，都只为神朝利益四个字服务。
而此刻，最大的利益，就是活下去。
让神朝，活下去。
让他面前这个无法理解的男人，满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林风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然后，他冲着姬氏皇族老祖的方向，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
“有劳。”
林风开口了，声音依旧沙哑平静。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老祖脑子有点懵。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老祖心中有一万句槽想吐，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他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皮肤下的金色龙纹也随之隐去。
他对着林风的方向，鞠了一躬，姿态放得极低。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无比清晰地传遍全场。
“国师……客气了。”
这一声国师，彻底定义了双方的地位。
林风不再看他。
目光扫过那些还悬停在空中，进退两难的讨魔联盟残余战船。
那双灰黑异色的瞳孔，不带一丝情感。
可被林风看到的所有人，无论是化神期的大能，还是合体期的巨擘。
都产生了一种诡异绝伦的错觉。
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神魂，自己的修为，乃至自己过往的一切记忆。
都被那双眸子彻底读取了一遍。
自己的所有秘密，所有弱点，所有存在的构成，都在这一眼之下，被解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己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可以随时被拆解、修改、删除的代码。
这种源自存在层面的恐惧，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崩溃。
“扑通”
“扑通”……
不断有修士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双腿一软，直接从法宝上跪倒，对着林风的方向疯狂磕头。
“魔君饶命！魔君饶命啊！”
“我等都是被李长庚那老狗蒙骗的！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魔君开恩！我愿臣服！我愿为魔君做牛做马！”
求饶声此起彼伏，彻底撕碎了“正道联盟”最后一块遮羞布。
林风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哀嚎，然后，给出了最后的通牒。
“太初已灭。”
“尔等……要么臣服，要么消失。”
没有第三个选项。
要么跪下当狗，要么像李长庚一样，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死寂。
绝大多数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消失？开什么玩笑！
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去，那比神魂俱灭还要可怕一万倍！
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自诩风骨，或者被逼入绝境的硬骨头。
神剑阁残存的一名合体期长老，双目赤红。
他看着宗门旗舰消失的那片空域。
看着宗主被抹除得干干净净，看着周围同道那奴颜婢膝的丑态。
悲愤、恐惧、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魔头！”
他发出一声泣血的咆哮。
“我神剑阁传承万年！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我正道剑修的骨气！”
“我等与你……拼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轰然燃烧起来！
他将自己毕生的修为与对剑道的理解，连同自己的生命，全部献祭给了手中的仙剑！
一道凝聚了他一切的惊天剑光，冲天而起！
那剑光撕裂了空间，斩断了因果，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朝着林风当头斩下！
这一剑，已经超越了合体期的极限，无限逼近大乘的一击！
在场所有人，包括姬氏皇族的老祖，脸色都为之一变。
这一剑，太强了！
然而，林风只是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他懒得去看那道剑光。
抬起了右手。
伸出食指与中指。
就在那道足以斩灭山河的剑光，即将触碰到他怀中魅刹发梢的瞬间。
他那两根修长的手指，就那么随意地，轻轻一夹。
叮。
一声轻响。
那道焚尽了一名合体后期强者所有一切的惊天剑光，就那么突兀地停在了林风的指尖。
剑光之上蕴含的无匹锋芒，毁灭性的力量。
在距离他指尖皮肤不到一寸的地方，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那名燃烧了神魂的长老，脸上的表情，被无尽的错愕取代。
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我献祭一切的至强一击？
这……怎么可能？！
下一秒。
更让他，也让所有人神魂崩溃的一幕出现了。
林风那双灰黑异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剑光璀璨的光芒。
“嗡——”
被夹住的剑光，开始剧烈地颤抖、崩解。
璀璨的剑光，在林风指尖寸寸消融。
化作最纯粹的剑道法则碎片和本源能量，然后……
顺着指尖，被林风全部吸了进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功夫。
林风松开手指，指尖空无一物。
“不错的养料。”
“噗——”
那名神剑阁长老，最后的意识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这句评价。
最后的执念与疯狂彻底崩溃。
他献祭一切的攻击，在对方眼里，只是养料？
最后的一点灵光，在无尽的绝望与荒谬中，彻底熄灭。
而这一手，也彻底击溃了现场所有还心存侥幸之人的最后一丝反抗之心。
臣服，或者消失。
再也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远处的姬氏皇族老祖，看着林风，只觉得浑身冰凉。
完了……这个世界……要彻底变天了……
他不仅仅是能删除存在！
他还能解析攻击，并将其吞噬！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任何形式的能量攻击，对他而言，非但不是威胁，反而是补品！
这是一个没有弱点，无法被常规手段杀死的怪物！
一个以法则和概念为食的神！
忽然。
一道温和的悠远气息，自远方天际，悄然降临。
它就像春风，润物无声，却又无处不在。
姬氏皇族的老祖抬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苏嫣然也从黄金楼船中探出头，美眸中写满了惊讶。
这个气息是那位先生？
他怎么会来？！
一个声音，伴随着气息，在每个人心头响起。
“小友，得饶人处且饶人。”
“中天神州，经不起第二次正魔大战的损耗了。”
“可否，给老朽一个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