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综艺》杂志被随手扔在红木办公桌上。
封面上“新秩序”三个黑体大字格外刺眼。
李衡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华纳的高曼现在笑脸相迎，无非是看中《美丽心灵》的赚钱能力。一旦触及核心利益，院线封杀、排片腰斩这些手段随时会卷土重来。
“发行渠道……”
指尖轻叩桌面。只要一天不掌握内容分发权，盘古就永远是给六大打工的高级承包商。
目光扫过旁边的《华尔街日报》：
【网景股价单日暴涨，硅谷的狂欢还是泡沫？】
李衡的动作突然定格。
他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段子：好莱坞还在争论胶片还是数字时，硅谷那帮人已经准备把电影院装进口袋里了。
网飞的流媒体，对于现在的互联网还为时尚早，但如果是线上销售dVd呢？
他一把抓起电话。
“玛莎，订一张去西雅图的机票。推掉明天《名利场》的封面专访。”
“老板，那可是……”
“推迟到下周。”李衡抓起外套快步出门，“我要先去见个人。”
……
两天后，西雅图贝尔维尤区。
雨水将灰扑扑的车库淋得透湿。门口“cadabra”的招牌歪斜着，像家濒临倒闭的魔术用品店。
李衡踩着水洼走近，门内传来鹅叫般的亢奋笑声：
“哈哈哈！这单又是去阿拉斯加的？邮费都快赶上书价了！”
推开门，陈旧纸张与速溶咖啡的气味扑面而来。三个程序员挤在门板拼成的桌前敲代码，连锁眼都还留着。
一个发际线后撤的男人正跪在地上，用膝盖顶住纸箱挥舞封箱胶带。
“不订披萨，不填问卷。”男人头也不抬，“催房租的话再等两天。”
“我不是房东。”
李衡跨过堆叠的计算机书籍，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杰夫·贝索斯扶了扶眼镜抬头，审视这个与车库格格不入的亚洲面孔。风衣剪裁考究，让他想起华尔街的老同事。
“我们见过？”
“盘古影业。”李衡递过名片，“看来我的电影还没卖到西雅图。”
“《低俗小说》我看过，不错的电影。”贝索斯擦擦手上的灰，“但如果是出自传，你找错地方了。我只是个卖书的中间商。”
“我们今天不聊电影。”李衡拉过折叠椅坐下，“聊聊你的生意。”
贝索斯指向堆积如山的书箱自嘲：“如你所见，这没有什么大买卖，我只是个全美最高学历的搬运工。”
“为什么选择卖书？”
“因为它属于标准品。”一谈到商业逻辑，贝索斯眼神骤变，随手拿起本书，“无需试穿而且不会过期，实体书店摆不下几百万种书，而在我这你都能买到。这就叫‘长尾理论’，我自创的一个名词。”
他顿了顿，狐疑地打量李衡：“不过你一个好莱坞大亨，就是来这来听我讲零售逻辑的？”
“一点也不奇怪。”
李衡拿起垫显示器的录像带在手中把玩：“书是标准品，易打包物流可控。知道还有什么符合这个特征吗？”
贝索斯盯着录像带，镜片后的眼睛微眯：“cd，还有……电影录像带。”
“宾果。”李衡打了个响指，“好莱坞老古董守着院线以为那就是全世界。但我知道，未来的战场在这里……”他指向闪烁的电脑。
“还有这里。”脚尖轻点快递箱。
贝索斯沉默着从杂物堆翻出两瓶可乐，拿了一瓶递过去。
“你想做线上发行？绕开百视达和沃尔玛？”
“把盘古的内容装进你的箱子。”李衡前倾身体，“我有最好的内容，你有最疯狂的渠道。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那些垄断旧渠道的老顽固。”
“听起来很美妙。”贝索斯露出商人式的冷静微笑，“但我连卖书的服务器都在崩溃边缘，我的物流系统就是开着我的破本田去邮局。你说的未来太遥远了。”
“远吗？”
李衡掏出支票本刷刷写下数字。
撕拉！！！
支票拍在布满灰尘的门板桌上。
“两百万美金。”
车库里的键盘声戛然而止。三个程序员扭头发出的咔咔声清晰可闻。
贝索斯盯着那张薄纸片。这笔钱能换掉该死的服务器，雇佣真正的团队……喉结剧烈滚动，但他的手仍悬在半空。
“两百万确实是天文数字。”他眼神变得锐利，“但如果你想要公司控制权？那我宁愿借高利贷。”
“不要控制权。”李衡靠回椅背，“40%股份，和一个董事会席位。并且以后盘古所有实体产品都在你们平台独家网络首发。”
“40%太多。”贝索斯本能反击，“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我的增长模型……”
“你的模型还是堆乱码，办公室是个车库。”李衡无情打断，“你需要好莱坞爆款内容吸引流量。《变相怪杰》面具，《低俗小说》海报……这些能让你的网站不只是一个网上书店。”
贝索斯沉默。前对冲基金副总裁的大脑飞速运转：顶级Ip注入加两百万现金流，创业进度条将缩短三年。
“30%。”他还价，“而且你要搞定那些顽固的唱片公司。”
“35%。”李衡毫不犹豫，“这是我的底线！”
贝索斯的目光在支票和李衡之间游移，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标志性的笑容在脸上绽开。
“成交。”
两只手隔着门板桌相握。贝索斯掌心干燥有力，带着搬运纸箱留下的粗糙痕迹。
“还有个建议。”李衡指向歪斜的招牌，“cadabra听起来像cadaver（尸体），电话里根本听不清。”
贝索斯抓抓稀疏的头顶：“Relentless（无情）怎么样？”
“太凶了。”李衡看似随意地说，“为什么不叫亚马逊？世界上流量最大的河流。”
“亚马逊……”贝索斯嘴上重复道，“A开头永远排在字母表前面。亚马逊，好名字！”
李衡整理着衣领站起身。
“尽快修好服务器，杰夫。好莱坞的战争需要你的‘河流’运送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