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攻占南京(一）金陵破晓
正月十二，寅时三刻，长江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瓜洲大营内，无数黑影在寂静中移动，只有兵甲碰撞的细微声响打破沉寂。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结成霜。
苏澜雪站在启明号的舰桥上，望着对岸南京城模糊的轮廓。她身披银甲，外罩猩红战袍，腰间佩着朱慈烺亲赐的龙泉剑。张武和王刚肃立在她身后，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对岸那座沉睡的巨城。
最后一次战前会议。苏澜雪的声音在江风中格外清晰，都到齐了么？
各营主将均已到齐。张武沉声回应。
舰桥内，二十余名将领肃立两旁，火把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桐油、铁锈和紧张的气息。
苏澜雪走到巨大的南京城防沙盘前，手中的指挥棒精准地点在燕子矶：辰时整，水师佯攻开始。王刚，你率、、等十二艘战舰在此制造主攻假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刚：炮火要猛，声势要大。我要让马士英相信，那里才是我们的主攻方向。
末将明白！王刚肃然应道，十二艘战舰已备足弹药，每舰可进行十轮齐射。
巳时，主力登陆。她的指挥棒移向三山门，张武，你率第一波陆战队抢占滩头。四十艘登陆艇，每艇三十人，务必在一刻钟内完成登陆。
张武重重捶胸：誓死完成任务！登陆后立即建立防御阵地，以三发绿色信号弹为号。
午时正，总攻开始。苏澜雪环视众将，声音渐沉，工兵必须在半刻钟内架设三道浮桥，炮兵要在第一时间完全压制城头火力，突击队见到我的红色令旗立即冲锋。
她停顿片刻，声音转厉：今日之战，关乎社稷存亡，只许胜，不许败！违令者，不论官职，军法处置！
谨遵将令！众将齐声应诺，声震江面。
会议结束后，苏澜雪将张武、王刚留在舰桥。东方渐白，对岸南京城的轮廓在晨曦中越来越清晰。
说实话，苏澜雪突然问道，目光仍锁定在对岸，你们认为，此战胜算几何？
张武沉吟片刻，谨慎回道：若是一切顺利，应有七成把握。但南京城防坚固，守军数量不明，难保没有变数。
王刚接话：水师方面没有问题。各舰已完成最后检修，弹药充足。我担心的是攻城部队缺乏攻打如此坚城的经验。
苏澜雪点头：所以要做好第二手准备。若通济门强攻不下，立即转攻聚宝门。马士英必然会将主力调往通济门，届时聚宝门防守必然空虚。
何时转变主攻方向？张武问。
以三发红色信号弹为号。苏澜雪道，看到信号，立即执行第二方案，不得有误。
辰时整，朝阳终于跃出江面，万道金光洒在江面上，将战舰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发信号！苏澜雪下令。
三支响箭带着刺耳的呼啸破空而起，在晨空中划出三道银线。霎时间，江面上炮声震天。雷霆号一马当先，十二艘战舰侧舷炮火齐发，炮弹如冰雹般砸向燕子矶守军阵地。
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燕子矶上顿时硝烟弥漫，碎石飞溅。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守军正在慌乱地向燕子矶方向增援，城头旌旗挥动，传令兵往来奔驰。
马士英上钩了。王刚兴奋道，看这阵势，他至少调集了五千人增援燕子矶。
苏澜雪面色沉静如水：继续炮击，保持压力。传令各舰，轮番齐射，不要给守军喘息之机。
巳时初，主力舰队开始向三山门方向移动。八十余艘战舰排成三列攻击阵型，浩浩荡荡驶向对岸。江面上千帆竞发，桅杆如林，气势惊人。
登陆部队准备！张武在镇远号上高喊。
四十艘登陆艇从战舰后方鱼贯驶出，每艘船上都满载着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士兵们半蹲在船舱内，紧握着手中的兵刃，神情肃穆。浪花拍打着船身，江水溅湿了他们的战袍。
苏澜雪密切关注着登陆部队的进展，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当登陆艇驶到江心时，她果断下令：所有战舰，齐射掩护！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整个江面都被硝烟笼罩。登陆艇借着炮火的掩护，如离弦之箭般快速冲向岸边。
第一波登陆成功！了望手高声报告。
透过逐渐散去的硝烟，可以看见陆战队员们已经冲上滩头，正在迅速建立防御阵地。张武亲率突击队冒着箭雨推进到护城河边。
工兵，架桥！张武的声音通过号角传遍战场。
早已准备好的工兵们推着特制的浮桥材料冲向护城河。这些浮桥用轻便的竹材制成，外包牛皮，既坚固又便于携带。
对岸守军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箭矢顿时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数十名工兵应声倒地，鲜血染红了护城河水。
炮兵掩护！苏澜雪立即下令。
城头顿时被密集的炮火覆盖，碎石纷飞中，守军的箭雨明显减弱。趁着这个间隙，工兵们迅速架设起三道浮桥。
突击队，冲锋！张武第一个冲上浮桥，长剑在阳光下闪耀。
惨烈的攻城战在通济门外展开。守军凭借城防优势顽强抵抗，滚木礌石如雨点般落下。攻城部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护城河水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
午时正，太阳高悬头顶，苏澜雪下令总攻开始。
三十门攻城炮在距离城墙三百步处同时开火，重点轰击通济门段城墙。特制的破城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砸向城墙，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然而城墙的坚固程度超出了预期。虽然墙砖碎裂，烟尘弥漫，但主体结构依然完好。
都督，破城弹效果不佳！炮兵统领焦急地报告，城墙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坚固！
苏澜雪当机立断：改用开花弹，轰击城头守军！压制他们的反击！
命令刚刚下达，战场形势突然发生变化。通济门城楼上突然升起一面白旗，城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城内有人接应！张武惊喜地喊道，将士们，冲啊！
然而当攻城部队准备冲入城门时，异变突生。城门内突然射出密集的箭雨，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士兵应声倒地。紧接着，城门再次紧闭。
中计了！张武怒发冲冠，是诈降！卑鄙！
城头上，马士英的身影出现在城墙后，他的笑声隔着战场传来：逆贼，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苏澜雪面色一沉，立即下令：发射信号弹！转变主攻方向！
三发红色信号弹带着刺目的光芒冲天而起。早已准备好的第二攻城部队立即向聚宝门发起猛攻。
果然如苏澜雪所料，聚宝门的守军大多被调往通济门，防守相对薄弱。在攻城炮的猛烈轰击下，一段年久失修的城墙终于轰然坍塌，扬起漫天烟尘。
突破口打开了！前线传来捷报。
苏澜雪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传令，全军压上！务必在日落前拿下聚宝门！
震天的喊杀声中，星火营的旗帜开始向南京城头逼近。突击队冒着箭雨向城墙缺口冲去，眼看就要突入城内。
然而就在这胜利在望的时刻，城墙上突然竖起无数特制的木架，滚烫的热油顺着城墙倾泻而下。紧接着，火箭如飞蝗般射来，热油遇火即燃，城墙脚下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撤退！快撤退！张武声嘶力竭地呼喊，亲自断后掩护部队后撤。
第一波进攻被迫中止。苏澜雪在舰桥上目睹这一切，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重整队形！她沉声下令，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让第二梯队准备！救治伤员，清点伤亡！
夕阳西下，余晖如血。首日攻城以失败告终，星火营在南京城下留下了上千具尸体，而城墙依然巍然耸立。伤兵的哀嚎声在暮色中格外凄厉。
夜幕降临，苏澜雪独自站在舰首，望着城头闪烁的火光。江风卷来焦糊味和血腥气，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传令各营，她对身后的亲兵说，连夜赶制攻城器械，明日再战。告诉将士们，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远方的南京城如同一个巨大的黑影，城头上的火把像是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虎视眈眈。苏澜雪抚摸着剑柄，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