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暗流依旧
子时过半，南京城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中。秦淮河畔的醉仙楼却依然灯火通明，三楼最隐秘的雅间内，几个身影在烛光下低声密谈。
钱谦益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官员：诸位，今日之新政，你们怎么看？
吏部侍郎王铎冷笑一声：什么《南京新约》，分明是要断我等生路。免赋三年，国库空虚，最后还不是要我们自掏腰包？
最可恨的是那个廉政司。都察院左都御史李沾接口道，还要登记家产，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钱谦益轻轻摇晃着酒杯：老夫倒是觉得，这位监国殿下颇有手段。你们没看见今日承天门外的盛况？民心所向啊。
钱公何必长他人志气。王铎压低声音，说到底不过是个黄口小儿，靠着苏澜雪那个女流之辈撑场面。若是我们...
他的话被突然推开的房门打断。众人皆是一惊，却见刘良佐带着一身酒气闯了进来。
诸位大人好雅兴啊。刘良佐冷笑着坐下，怎么，在商议如何应对新政？
钱谦益面不改色：刘将军说笑了，我们只是小聚。
明人不说暗话。刘良佐给自己倒了杯酒，今日那苏澜雪当着众人的面给我难堪，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诸位大人若是有意，我们可以联手。
李沾警惕地看着他：刘将军此话何意？
很简单。刘良佐压低声音，我在江北还有些旧部，若是诸位能在朝中策应...
慎言！钱谦益突然打断，刘将军喝多了，来人，送将军回府。
刘良佐怒到：“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朱慈烺小儿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们还不知道危险?你们做的那些事以为他朱慈烺不知道?他迟早要和你们算账的，你们现在不想想出路，不奋起一搏。等待你们的就是家破人亡，人头落地。”
钱谦益出言喝道“大胆贼子，要不是看在曾经同朝为官的份上，就冲你刚才讲的那些话，我就把你扭送太子殿下处，治你一个大逆不道，抄家下狱的死罪，你今晚可能喝醉了，不与你计较。来人，把刘将军架出去。”
刘良佐在骂骂咧咧中被钱府家丁架了出去……
待刘良佐不情愿地离开后，王铎不解地问：钱公为何要赶他走？这可是个机会啊。
钱谦益冷笑：与这等莽夫合作，无异于自寻死路。你们没看出来吗？监国殿下这是在引蛇出洞。
与此同时，监国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苏澜雪指着地图对朱慈烺说：殿下，根据影卫的情报，刘良佐的旧部正在江北秘密调动。虽然表面上是按照新约整编，但实际上是在保存实力。
朱慈烺皱眉：看来这《南京新约》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正是。张武接口道，今日末将在城中巡查，发现不少官员的府邸深夜仍有人进出，显然是在密谋什么。
王刚也呈上一份密报：水师在长江巡查时，截获了一艘可疑的商船，上面装满了兵器。船主说是运往江北，但手续不全。
苏澜雪沉思片刻：殿下，看来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朱慈烺冷笑：那就让他们跳出来。传令影卫，加强监视，但要按兵不动。
三日后的深夜，南京西郊的一处庄园内，一场更隐秘的集会正在进行。
刘良佐看着在场的十几位将领，沉声道：诸位都看到了，新朝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今日请诸位来，就是要商议个对策。
一个满脸横肉的将领拍案而起：还有什么好商议的！直接反了他娘的！
不可鲁莽。另一个较为稳重的将领劝阻，如今民心向新，我们若是贸然起事，只怕...
怕什么！刘良佐冷笑，我在江北还有三万旧部，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起事。到时候里应外合，还怕夺不回南京？
刘将军好大的口气。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众人大惊失色，只见苏澜雪带着一队星火营士兵推门而入。
苏...苏都督！刘良佐脸色惨白，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你们在这里？苏澜雪冷冷道，刘将军，你太让殿下失望了。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诸位都是大明的将领，本当精忠报国。如今却在此密谋造反，该当何罪？
那个满脸横肉的将领突然拔刀：跟她拼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张武一剑制住。其他将领见状，纷纷跪地求饶。
苏澜雪看着刘良佐：刘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良佐长叹一声：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带下去。苏澜雪挥手，严加看管。
处理完这场未遂的兵变，苏澜雪立即回宫向朱慈烺禀报。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刘良佐确实有反意。
朱慈烺沉吟道：其他将领呢？
大多是被胁迫的。苏澜雪回道，只有几个是刘良佐的死党。依臣之见，应当区别对待。
就依苏爱卿的意思办。朱慈烺点头，不过，朝中那些文官，恐怕也不安分吧？
苏澜雪取出一份名单：这是影卫查到的，与刘良佐有过接触的官员名单。令人意外的是，钱谦益虽然经常与这些官员聚会，却始终没有参与密谋。
这个老狐狸。朱慈烺冷笑，他是在观望啊。
次日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抓捕行动震惊了整个南京城。刘良佐及其党羽被公开处决，参与密谋的官员也都被革职查办。
钱谦益府上，王铎急匆匆地赶来：钱公，出大事了！刘良佐他们...
我知道了。钱谦益平静地品着茶，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钱公，接下来会不会...
放心吧。钱谦益放下茶杯，我们什么都没做，监国殿下不会为难我们。相反，现在正是我们表态的时候。
当天下午，钱谦益就带领一众官员上表，表示坚决拥护《南京新约》，并主动要求接受廉政司的审查。
朱慈烺看着手中的奏表，对苏澜雪笑道：这个钱谦益，果然是个聪明人。
但是殿下，苏澜雪提醒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刘良佐虽然伏法，但朝中的暗流恐怕不会就此平息。
她的担忧很快得到了印证。几天后，南京城中开始流传一些谣言，说苏澜雪专权跋扈，架空监国。更有人暗中散播，说星火营军纪败坏，骚扰百姓。
查清楚了吗？朱慈烺问刚刚进殿的张武。
回殿下，已经查明了。张武禀报，是几个被革职的官员家属在暗中散播谣言。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背后似乎有人在推波助澜。苏澜雪接口道，这些谣言传播得太快，太有组织性了。
王刚也呈上新的情报：水师在长江抓获了几个清军细作，他们招供说是奉命来南京散播谣言的。
朱慈烺拍案而起：好个多尔衮，居然用这种下作手段！
殿下息怒。苏澜雪劝道，清军这是狗急跳墙了。说明我们的新政确实打到了他们的痛处。
那现在该怎么办？
谣言止于智者。苏澜雪从容道，臣建议，明日殿下可亲自巡视南京城，让百姓亲眼见到殿下的风采。同时，我们可以...
她低声说出自己的计划，朱慈烺连连点头。
次日，朱慈烺果然轻车简从，巡视南京城。他亲自到市集与商贩交谈，到田间与农夫闲话，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欢呼。
与此同时，苏澜雪也在监国府接见了南京城的士绅代表。她当着众人的面，公布了廉政司的调查结果，证明所有关于星火营的谣言都是子虚乌有。
这场风波很快平息，但朱慈烺和苏澜雪都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深夜的文华殿内，朱慈烺看着江北的地图，忧心忡忡：清军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澜雪坚定地说：殿下放心，有星火营在，有万千民心在，我们一定能守住这片江山。
但她心中明白，朝堂上的暗流，战场上的明枪，都将接踵而至。新朝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