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吴三桂的使臣
山海关外那股子鞑子骑兵闹腾的动静，就像一块大石头砸进了北京城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里，激起的涟漪还没散干净呢，另一波让人意想不到的浪头，又“哗”一下拍了过来——平西王吴三桂，派使者来了！
这消息传到武英殿的时候，朱慈烺正跟苏澜雪、李定国（已从山西赶回述职）、王刚，还有几位尚书，对着地图研究山海关那边的布防和关外虏骑的意图呢。一听说吴三桂的使者到了，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就一个意思：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刚第一个嚷嚷起来：“嘿！这老小子，鼻子够灵的啊！咱们这边刚有点风吹草动，他就派人来探口风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定国皱着眉头，沉吟道：“吴三桂此时遣使，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巧，恐怕……与关外之事，不无关联。此人狡诈，不可不防。”
苏澜雪则比较冷静：“陛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吴三桂此举，无非是试探虚实，观望风色。或许，还可借此一窥其内部动向。”
朱慈烺冷笑一声，把手里标记虏骑动向的小旗往地图上一扔：“好啊！正愁摸不清他的底细，他自己倒送上门来了！宣！朕倒要看看，这位‘平西王’，给朕带了什么‘好消息’！”
第二天，武英殿上，气氛那叫一个微妙。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个个板着脸，眼神却都往殿外瞟。朱慈烺高坐龙椅，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苏澜雪、李定国、王刚等重臣，站在最前面，表情各异。
“宣——平西王使者，进殿觐见——！” 司礼太监拖着长音喊道。
只见殿门外，一个穿着四品文官补服、留着山羊胡、眼神闪烁的中年官员，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手里捧着礼单和盒子。这使者名叫钱邦芑（虚构人物，借用南明官员名），是吴三桂麾下的一个幕僚，以能言善辩着称。
“臣……臣钱邦芑，奉平西王殿下之命，叩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钱邦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颤抖，磕头如捣蒜。
“平身。” 朱慈烺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
“谢陛下！” 钱邦芑爬起来，垂手躬身站着，不敢抬头。
“吴三桂……派你来，所为何事啊？” 朱慈烺明知故问。
钱邦芑赶紧又躬了躬身，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用黄绫包着的表章，双手高高举起：“回陛下！平西王殿下，久慕天威，心向大明！听闻陛下光复神京，驱除鞑虏，殿下欣喜万分，特命微臣前来，上表称臣，纳贡朝贺！此乃殿下一点心意，恭祝陛下早日一统山河，中兴大明！” 说着，让随从将礼单和贡品盒子呈上。
太监接过表章和礼单，转呈御前。朱慈烺随便扫了一眼礼单，无非是些金银器皿、蜀锦、药材之类的西南特产，价值不菲，但也就那么回事。他放下礼单，没看表章，直接盯着钱邦芑：
“哦？吴三桂……有心了。” 朱慈烺语气平淡，“只是，朕有些不解。当年山海关下，引清兵入关的，是他吴三桂；如今朕王师北定，他踞西南称王，拥兵自重，这‘称臣纳贡’……从何说起啊？”
这话问得可就有点打脸了，直戳吴三桂的肺管子！殿内群臣都竖起了耳朵，想看看这使者怎么接招。
钱邦芑脑门儿上瞬间就见汗了，但他到底是辩士，赶紧又跪下，带着哭腔道：“陛下明鉴！殿下当年……当年实是迫不得已啊！闯贼祸国，君父蒙难，殿下为借兵复仇，一时糊涂，行差踏错……这些年来，殿下无日不自责，无夜不痛悔！如今陛下重振乾坤，殿下愿效仿古之廉颇，负荆请罪，洗心革面，重归大明，以赎前愆！望陛下念在殿下曾为大明之臣，网开一面啊！”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悔恨交加，要是不知道吴三桂是什么人，没准还真被他忽悠了。
王刚在下面听得直撇嘴，差点哼出声来。李定国面无表情。苏澜雪则微微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钱邦芑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朱慈烺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全是鬼话，但他也不点破，反而顺着话头，语气缓和了一些：“哦？若真如你所言，吴三桂诚心归顺，倒也是天下苍生之福。只是……朕如何信他？他麾下数十万兵马，盘踞西南数省，这‘归顺’，总得有个章程吧？”
钱邦芑一听有门儿，连忙道：“陛下！殿下愿去王号，奉大明正朔，岁岁朝贡，谨守臣节！至于麾下兵马……殿下愿听从朝廷调遣，或裁或编，绝无二话！只求陛下赐一安身立命之地，让殿下得以颐养天年，便感激不尽了！”
这话说得漂亮，什么“听从调遣”、“绝无二话”，纯粹是空头支票，毫无诚意。
朱慈烺笑了笑，不置可否，忽然话锋一转：“朕听闻，近来关外虏骑，有些不安分，频频窥我边关。吴三桂久镇西南，与漠南蒙古诸部素有往来，可知其中虚实啊？”
这一下，问得极其刁钻！既是试探吴三桂是否与关外清军残部有勾结，也是敲打他，别想趁着关外有事浑水摸鱼。
钱邦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强作镇定：“回陛下，殿下久在西南，与漠南诸部……仅有寻常边贸往来，对其内部动向，实不知情。关外之事，殿下亦深为忧虑，愿为陛下守好西陲，绝不容虏骑踏足中原半步！”
回答得滴水不漏，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朱慈烺知道问不出什么真话，便不再纠缠，淡淡道：“吴三桂的‘诚意’，朕知道了。表章和贡品，朕收下。你且回驿馆歇息，待朕与群臣商议后，自有旨意。”
“臣……谢陛下天恩！” 钱邦芑如蒙大赦，赶紧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使者一走，武英殿里顿时炸开了锅。
王刚第一个跳起来：“陛下！千万别信这老小子的鬼话！他这是看咱们被关外鞑子绊住了脚，跑来假意归顺，实则拖延时间，观望风色呢！”
李定国也沉声道：“陛下，王将军所言极是。吴三桂绝无归顺诚意。其使者言辞闪烁，避重就轻，可见一斑。关外之事，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苏澜雪总结道：“陛下，吴三桂此计，名曰‘缓兵’。一是探我听虚实，尤其是关外军情对我朝影响几何；二是拖延时间，为其备战或与他方勾结争取机会；三则，若我方应对不当，他便可趁机要价，甚至倒打一耙。”
朱慈烺冷笑一声：“朕岂能不知？他吴三桂把朕当三岁孩童糊弄么？”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目光扫过众臣，“他将计就计，朕便……将计就计！”
“传旨：厚待吴三桂使者，赏赐锦缎百匹，白银千两！告诉钱邦芑，朕念吴三桂有心归顺，甚为欣慰！然归顺之事，关乎国体，需从长计议。让他暂回驿馆，听候消息。”
“陛下，这是……” 几位大臣有些不解。
朱慈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不是要探虚实、拖时间吗？朕就给他虚实，给他时间！让枢密院，给朕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朕对吴三桂归顺之事，‘颇为意动’，正在考虑其‘颐养天年’之请，朝中对此，‘争议颇大’。再把山海关‘局势紧张’，朕‘忧心忡忡’的样子，做给他们看！”
苏澜雪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图：“陛下圣明！此乃疑兵之计！示敌以弱，纵敌骄狂，亦可使其内部生疑！”
“没错！”朱慈烺重重一拳砸在龙案上，“他吴三桂想坐山观虎斗，朕就让他看一场大戏！看谁能笑到最后！李定国！”
“臣在！”
“中原剿抚，给朕加快速度！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肃清肘腋之患！”
“王刚！”
“臣在！”
“给朕盯死西线！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臣遵旨！”
一场看似宾主尽欢的朝贡，背后却是暗流汹涌的较量。吴三桂的使者，成了朱慈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场针对西南枭雄的心理战和情报战，悄然拉开了序幕。而真正的风暴，正在这虚伪的和平之下，加速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