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的一场大雨，仿佛将整个夏天清洗了一遍。
清晨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每一片叶子都绿得发亮，叶尖还挂着未干的雨珠。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被浸润后的清新气味，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天空湛蓝，一切都清澈透亮，让人神清气爽。
聂晚晚几乎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过来，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排演着今天要说的话。
“瑶瑶，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不行，太严肃了。
“瑶瑶，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也不对，听起来像是在认罪。
“瑶瑶，恭喜你，你要有二嫂了，就是我。”这个……好像又太轻浮了。
“瑶瑶，我把你二哥拿下了！”这个更不行，太嚣张了，会被苏瑶打死的。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怎么说都不对。这件事在她心里就是一个盘根错节的毛线团，她不知道该从哪里找那个线头，才能顺畅地把它解开。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这个线团扯得更乱。
她和苏瑶是最好的朋友，这份友谊对她来说无比珍贵。她实在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她们之间产生任何隔阂。
聂晚晚比约定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小时到达那家她们常去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人还不多，轻柔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混合着浓郁的咖啡香气，本该是让人放松的环境，却丝毫无法缓解她内心的紧张。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可以看到窗外的梧桐树。点了一杯拿铁却没有喝，只是握着温热的杯壁，眼神有些发散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手心也沁出了一层薄汗。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效果甚微。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和苏瑶相识以来的一幕幕。
她们之间的友谊，是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之一，纯粹得不掺杂任何杂质。可现在，这份友谊中即将被注入一个新的，或许会变得复杂的元素——沈屿。
她害怕，害怕瑶瑶会觉得被欺骗，被隐瞒。害怕瑶瑶会用一种不一样的眼光看待她，看待她们之间的关系。万一瑶瑶问她，“你是不是早就对我二哥有想法了？”她该怎么回答？她要怎么解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她而言都像是一种煎熬。她拿起桌上的小勺，无意识地搅动着那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拿铁，咖啡表面的拉花被搅得不成样子，就像她此刻混乱的心情。
“叮铃——”
门口的风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聂晚晚的思绪。她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
苏瑶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披在肩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清冷。她一进门就看到了聂晚晚，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冲她挥了挥手。
看到她笑容的那一刻，聂晚晚心里那点仅存的勇气，好像瞬间就泄了气。她甚至产生了一种临阵脱逃的冲动。
“晚晚！你来得好早啊。”苏瑶在她对面坐下，将手里的香奈儿小包放到一旁。
“我……我也是刚到没多久。”聂晚晚有些心虚地回答，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是吗？”苏瑶的目光在她面前那杯被搅得一塌糊涂的拿铁上扫过，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招手叫来了服务员。
“一杯冰美式，谢谢。”
服务员离开后，卡座里的气氛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聂晚晚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当苏瑶真的坐在她面前，用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看着她时，她忽然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苏瑶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打量她，“黑眼圈这么重，昨晚没睡好？”
“啊……是吗？”聂晚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可能是昨天有点累吧。”
“累？”苏瑶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昨天干什么去了，能把你累成这样？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跟哪个帅哥约会去了？”
她语气轻松，像是在开玩笑，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聂晚晚，仿佛要将她心底所有的秘密都看穿。
“没……没有的事。”她连忙否认，视线有些躲闪，“我能跟哪个帅哥约会啊，就是……自己随便逛了逛。”
“那你这是怎么了？”苏瑶故作不解地问，“说吧，到底什么事？看你这副表情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聂晚晚被她这话说得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紧张了。她强装镇静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大口，有些凉了的咖啡带着苦涩的味道滑入喉咙，让她紧绷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长痛不如短痛。
“瑶瑶……”她放下咖啡杯，鼓起勇气直视着苏瑶的眼睛，“我……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你说，我听着呢。”苏瑶点点头，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但那双弯弯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怕我说了之后，你会生气，会觉得……觉得我……”聂晚晚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又没了底气。
“觉得你什么？”苏瑶耐心地引导着她，“晚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说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得相信，我们的友谊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所以，你不用有任何顾虑，直接说就好。”
苏瑶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聂晚晚纷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瑶瑶，我要说的事情……就是……跟你二哥沈屿有关。”
终于，她把最关键的名字说了出来。
苏瑶听到“沈屿”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看到苏瑶如此平静，聂晚晚的心反而更悬了。这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闭上眼睛，用一种豁出去的语气说道：“我……我跟你二哥，我们……我们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话，聂晚晚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去看苏瑶的表情，心里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苏瑶生气了，她就抱着她的大腿哭，哭到她原谅自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