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
一回到公寓，珈兰倪莯就甩掉高跟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裙摆散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骨头像是散了架，今天一天都没歇着，早上那么早就起来去了战场，然后又不断施展幻影移形从战场回纽蒙迦德，之后坐马车到英国来，刚想在水里泡着平静一会儿又被捞起来了，最后又顶着该死的高跟鞋去参加晚宴。
里德尔跟在后面进来，随手扯了扯领结，目光扫过她瘫成一团的样子，抬脚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她的小腿，语气没什么起伏：“起来，去洗澡。我去做饭。”
珈兰倪莯哼唧了两声，动都懒得动，脸埋在沙发靠垫里，闷闷地回：“不想动，再躺五分钟。”
里德尔没再催她，只是转身走进厨房。不多时，里面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轻响。
珈兰倪莯侧耳听着，鼻尖渐渐飘来食物的香气。
是番茄炖牛腩的味道，浓郁又温暖，勾得她肚子咕咕叫。
（妈呀，写这段的时候我好饿，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慢吞吞地走进浴室。
褪去那件精致的礼服，换上里德尔的衬衫，宽大的布料罩在身上，刚好遮住大腿，带着淡淡的皂角味。
等她洗漱完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腩面，汤色红亮，撒着翠绿的葱花。
里德尔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她出来，抬了抬下巴：“过来吃。”
“你还会做饭？”她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面，眼里满是惊讶。
里德尔合上书，语气淡淡：“以前没人管，自己学的。”
珈兰倪莯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吹了一会儿，自我感觉它不热了后，一口咬了下去了，被烫的龇牙咧嘴。
“你脑子不好吗？不会吹凉再吃？”
珈兰倪莯也不想反驳他，而是继续吃着。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吃饭的轻微的咀嚼声，窗外麻瓜街区不时传来零星的车笛声。
吃完面，珈兰倪莯主动收拾碗筷，端进厨房。里德尔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没上前帮忙。
等她洗完碗出来，珈兰倪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意一阵阵涌上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里德尔说了一句：“困了就去睡。”
珈兰倪莯点点头，起身往卧室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他：“你睡哪？”
里德尔语气平淡，但又透露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感觉：“这里是我的公寓。”
珈兰倪莯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只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很安静，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层薄薄的霜。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刚才的困意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干脆坐起身，盯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那点月光发呆。
客厅里没什么动静，估计里德尔又在看书。
珈兰倪莯摸了摸肚子，牛腩面的香味还残留在舌尖（刷过牙了，这只是一种比喻），胃里暖融融的，可心里那点从战场带回来的空落落，却没散干净。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漫上来，让她又清醒了几分。
轻轻推开门，客厅里果然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里德尔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那本黑魔法古籍，看得专注。
听到动静，他抬眼看过来，眉峰微挑：“怎么不睡？”
“睡不着。”
里德尔合上书，往沙发旁边挪了挪，腾出半边位置：“过来坐。”
她看了看另一个宽敞的沙发，又看了看他做的那个小沙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珈兰倪莯看着他手里的书，忽然开口：“你每天都看这些东西吗？”
“嗯。”里德尔翻了一页：“有用。”
珈兰倪莯低声嘀咕：“像格林德沃那样，掀起一场战争，让那么多人死掉，也叫有用吗？”
里德尔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她，台灯的光映在她眼底，能看到淡淡的红血丝，还有没散去的疲惫和迷茫 ：“你怎么忽然说到这里？”
“我今天去了麻瓜的战场。”珈兰倪莯仅仅说到这里，就没再往下说了。
里德尔没说话，只是把书放在一旁，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格林德沃的错，不在于掀起变革，而在于他不在乎牺牲谁。”
珈兰倪莯没懂，抬头看他。
“我的变革，不会让无辜的人送死。”里德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珈兰倪莯愣住了，心里那点乱糟糟的情绪，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她没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麻瓜街区的车笛声已经听不见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极轻的声音传来：
“我相信你。”
声音很轻，轻得像窗外的风，却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开。
里德尔的瞳孔微微收缩，转头看向她。
台灯的光晕落在珈兰倪莯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垂着的时候，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看起来很脆弱。
他没说话，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认识这么久，他们是合作伙伴，是互相算计的盟友，却从未有过这样直言信任的时刻。
珈兰倪莯没看他，依旧盯着窗外的月亮，声音又低了些：“我不知道你要怎么走这条路，但我总觉得，你和他不一样。”
里德尔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站台上，那个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角落，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从那一刻他就对这个善变的孩子产生了好奇。
“别后悔。”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有些哑。
珈兰倪莯终于转头看他，眼底漾着一点笑意，像月光碎在了里面：“后悔了再说。”
困意又一次涌上来，她的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歪。
里德尔伸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
温热的触感传来，珈兰倪莯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只困倦的猫，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没等他听清，就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