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残响未绝，新局暗生
秦凝霜的指尖在发烫的玉佩上摩挲，阳光穿透烟尘落在“霜”字上，折射出的冰蓝色光晕竟在雪地上拓出半道残缺的符文。她忽然想起凌霄胸口那枚菱形芯片的纹路，两者竟有七分相似，只是玉佩上的符文带着鲜活的灵力流动，不像芯片那般冰冷死寂。
“小霜，你看这个。”苏晚抱着刚苏醒的苏清鸢走过来，少女脖颈后的控制器已经拆除，露出淡粉色的新生皮肤，但眼神依旧怯生生的，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袖。苏晚将一个从白泽实验室抢出的金属手环递过来，“清鸢说这是白泽给‘实验体’装的定位器，但刚才解除程序时，它突然弹出了这个。”
手环的全息屏上跳动着一行坐标，末尾标注着“母体苏醒倒计时：72小时”。秦凝霜刚触碰到金属表面，手环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屏显瞬间切换成青禾的脸——少年穿着沾满油污的白大褂，背景是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声音比上次录音里更急促：“如果看到这段影像，说明白泽的主系统已崩溃。‘母体’是他用初代克隆体培育的灵力容器，藏在昆仑墟深处的冰窖，坐标是……”
影像突然卡顿，青禾的脸扭曲成雪花状，最后定格在他抬手比出的“三”字手势上。手环“啪”地裂开细纹，彻底成了块废铁。
“冰窖？”苏清鸢突然开口，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我、我记起来了……那里有好多玻璃罐子，里面泡着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她们的胸口都插着管子……”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苏晚的胳膊，“有个姐姐眼睛是金色的，她敲我的罐子说，‘等雪化的时候，带我们回家’。”
秦凝霜心头一震。金色眼眸？她猛地想起凌霄偶尔失控时眼底闪过的金光，那是芯片吞噬灵力的征兆，还是……她不敢深想，转头看向能量塔坍塌的方向。岩浆池的热浪已经散去，露出底部黑黢黢的裂谷，刚才凌霄坠落的位置此刻正飘着一缕极淡的冰蓝色雾气，像有人在底下轻轻呵出的气息。
“我们得去冰窖。”她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雪，玉佩在掌心硌出淡淡的印子，“不管‘母体’是什么，绝不能让她落到别人手里。”
雪团突然对着西北方低吼，那里的云层不知何时变成了铅灰色，隐约有雷鸣滚动。苏晚抬头望天，脸色骤变：“是‘追猎者’！白泽的残余势力来了！”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已从云层中俯冲而下，落地时激起漫天雪尘。为首的女人穿着暗红色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小腿覆盖着鳞片，手里把玩着条吐着信子的银蛇；左边是个戴防毒面具的男人，背后背着半人高的金属箱，箱壁渗出墨绿色的液体；右侧站着个梳双马尾的少女，校服裙下的长靴踩着两柄旋转的金属轮盘，看见秦凝霜时突然歪头笑：“姐姐，把玉佩交出来好不好？博士说，那是唤醒‘妈妈’的钥匙呢。”
“博士？”秦凝霜将苏晚姐妹护在身后，冰灵力在指尖凝成细雪，“白泽不是已经死了？”
“死的只是个分身啦。”双马尾少女的轮盘突然加速旋转，割得空气嗡嗡作响，“真正的博士早就把意识上传到主脑了，我们三个可是他最完美的‘成品’呢。”她突然指向苏清鸢，眼神变得尖锐，“不像740号，连自己的使命都记不住，活该被当成弃子。”
苏清鸢吓得往苏晚怀里缩，却在这时突然按住姐姐的手，声音虽抖却异常清晰：“她撒谎……主脑在三年前就被‘金色眼睛’毁掉了，你们是……是自主觉醒的残次品！”
戴防毒面具的男人突然发出嗬嗬的笑声，金属箱“咔哒”弹开，露出里面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机械心脏，血管状的管线正随着他的呼吸搏动：“觉醒？我们只是在完成未竟的事。”他抬手掀开面具，底下没有脸，只有个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比如，回收所有流落在外的实验体，包括你姐姐藏起来的739号。”
苏晚的箭瞬间出鞘：“青禾已经自由了！”
“自由？”旗袍女人突然嗤笑，银蛇猛地窜向苏清鸢，却被秦凝霜甩出的冰棱冻在半空，“一个靠偷换身份苟活的克隆体，也配谈自由？”她指尖弹出三寸长的指甲，指甲缝里嵌着细碎的鳞片，“秦姑娘，不如我们做笔交易？你用玉佩换739号的藏身地，反正凌霄那废物已经化成灰了，留着这东西也没用。”
“你说谁是废物？”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裂谷深处传来，冰蓝色雾气骤然翻涌，凝结成道人形轮廓。秦凝霜的心脏猛地一跳，看见那道身影缓缓浮升，半边金属身躯覆盖着冰晶，原本该是机械义肢的地方，此刻竟生长着半透明的冰翼，每片翼膜上都流转着和玉佩相同的符文。
“凌霄？”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胸口的金属斑块还在蔓延，但那双眼睛里的金光竟变得柔和，像融化的朝阳。
凌霄没有看她，冰翼猛地扇动，带起的寒风瞬间将旗袍女人的银蛇冻成冰雕。“白泽的意识碎片藏在你们体内，对吗？”他的机械臂化作长矛，直指戴面具的男人，“否则，凭你们三个残次品，根本撑不住地脉灵力的反噬。”
双马尾少女的轮盘突然停转，脸色发白：“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体内也有一块。”凌霄的冰翼突然崩裂出细纹，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挺直脊背，“但比起当傀儡，我更想看看，亲手撕碎枷锁是什么感觉。”
战斗在瞬间爆发。苏晚带着苏清鸢退到裂谷边缘，银箭如流星般射向防毒面具男人的金属箱，却被墨绿色液体腐蚀成齑粉。秦凝霜凝聚全身灵力注入玉佩，冰蓝色的光流顺着凌霄的冰翼蔓延，竟在他背后织成道防护盾，挡住了双马尾少女的轮盘攻击。
“740号，还记得这个吗？”旗袍女人突然掏出个银色遥控器，按下的瞬间，苏清鸢突然尖叫起来，后颈的皮肤竟渗出淡红色的血珠，组成和祭坛相同的符文，“博士早就在你脊髓里埋下了引爆装置，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
“住手！”苏晚的箭擦着女人的脸颊飞过，却被她用鳞片挡开。秦凝霜想冲过去，却被双马尾少女的轮盘缠住，冰棱与金属碰撞的火花溅在她手背上，烫得生疼。
就在这时，苏清鸢突然挣脱姐姐的怀抱，猛地撞向旗袍女人。遥控器脱手飞出的瞬间，她抓起地上冻住的银蛇冰雕，狠狠砸向女人胸口——那里的鳞片有块明显的凹陷，像是旧伤。
“你怎么会知道……”女人的眼睛骤然睁大，银蛇冰雕碎裂的瞬间，她的身体竟开始透明化，鳞片像雪片般剥落。
“是‘金色眼睛’告诉我的。”苏清鸢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甚至带着种不属于她年龄的悲悯，“她说，每个实验体都有弱点，而你的弱点，是对初代母体的愧疚。”
旗袍女人的身体彻底消散前，秦凝霜似乎听见她叹了口气，像解脱，又像遗憾。
戴防毒面具的男人见状不妙，金属箱突然爆开，墨绿色液体化作毒雾弥漫开来。凌霄的冰翼迅速扩大，将秦凝霜和苏家姐妹护在翼下，却在这时剧烈震颤起来，金属皮肤下的电路发出焦糊味。
“快走！”他猛地将秦凝霜推向裂谷边缘，“我撑不了多久，去冰窖，找到‘母体’就能……”
话没说完，他的冰翼突然崩碎，整个人往裂谷坠落。秦凝霜伸手去抓，却只捞到片冰蓝色的羽毛，羽毛在她掌心化作玉佩上新增的纹路。
“凌霄！”
她想跟着跳下去，却被苏晚死死拽住。双马尾少女趁机甩出轮盘，直取苏清鸢后心，却被突然窜出的雪团狠狠咬住手腕。轮盘失控地飞向戴面具的男人，正好砸中他胸前的机械心脏。
“不——！”男人的摄像头骤然熄灭，身体在毒雾中融化成一滩血水，只留下那颗还在搏动的心脏，被雪团一口叼住，咽进了肚子里。
双马尾少女吓得瘫坐在地，看着雪团嘴边残留的血迹，突然哇地哭出来：“我不想变成废水……妈妈说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让我拥有真正的身体……”
秦凝霜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踝处有道明显的缝合线，皮肤颜色比别处浅了许多，像是……拼接上去的。
苏清鸢突然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少女的轮盘：“‘金色眼睛’说，真正的身体不是靠别人给的。”她从口袋里掏出半块芯片，是刚才从旗袍女人消散处捡到的，“她说这个能帮你屏蔽主脑的控制信号。”
少女愣愣地接过芯片，轮盘渐渐停止转动，露出底下磨得发亮的金属关节。她抬头看向秦凝霜，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属于人类的迷茫：“你们要去找‘母体’吗？我知道路，冰窖的守门人是……是739号。”
秦凝霜的心猛地一跳：“青禾？”
“他不是青禾。”少女摇了摇头，指缝间渗出淡金色的液体，“他是博士用初代母体的基因和雪狼族魂元融合出的‘钥匙’，三年前为了保护我们逃跑，被主脑锁在了冰窖最底层。”她突然抓住秦凝霜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姐姐，你一定要救救他，他说过，春天会带着我们去看真正的花。”
雪团突然对着裂谷低吼，冰蓝色雾气再次翻涌，这次却凝结成串箭头，指向西北方的雪山。秦凝霜握紧掌心的玉佩，看见上面新增的符文正在发光，像是在指引方向。
苏晚扶着苏清鸢站起来，银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不管前面是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
秦凝霜点头，最后看了眼深不见底的裂谷。她知道凌霄没有死，那些冰蓝色的雾气是他的魂元，是雪狼族独有的标记，意味着“等待与重逢”。
就像他说的，信任是铠甲。
现在，她要带着这份铠甲，去揭开所有的秘密——关于白泽的主脑，关于金色眼睛的身份，关于青禾和739号的联系，还有凌霄体内那块既吞噬又保护着他的芯片。
雪团突然朝西北方跑去，时不时回头等他们，尾巴上还沾着片冰蓝色的羽毛。秦凝霜跟上它的脚步，玉佩在掌心越来越烫，仿佛有颗心脏在里面轻轻跳动。
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裂谷底部的岩浆池中，半块染血的机械蝶耳钉正缓缓沉入熔岩，耳钉背面刻着的编号“738”，正随着熔化的金属逐渐清晰。而在昆仑墟最高的雪山顶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透过望远镜看着这一切，镜片反射的光里，映出他胸口跳动的银色心脏。
“实验，才刚刚开始。”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金色与猩红正在缓缓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