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东的命令迅速被执行。叶琦玉带着沈墨瞳和李雨桐悄无声息前往梁文辉所在的第三宿舍区。
与此同时，白冰则深入挖掘梁文辉的背景资料。这名四十二岁的前新纪元通讯技术员，在投降前是通讯部门的中级技术主管，专长是信号处理和加密通讯。
他加入基地后，被分配到通讯维护组，表现中规中矩。同事对他的评价大多是“话不多，工作认真，有点孤僻”。四个月来，他没有任何违纪记录，参与了几次重要通讯设备的修复工作，还主动提出改进建议。
“表面看，很干净”白冰在指挥室对秦文东低声说“但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可疑”
秦文东盯着梁文辉档案上的照片——一个戴着厚框眼镜、面容略显疲惫的中年男人，眼神看起来有些躲闪。
“先等琦玉那边的结果”秦文东说。
半小时后，叶琦玉的通讯传来“文东，我们在他床铺下的一个暗格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已经拍照，正在返回”
“什么？”
“一本日记，一些个人物品，还有……一个小型信号发射器的零件，不是我们基地的制式”
秦文东和白冰对视一眼。
“把人控制住，带到审讯室”秦文东说“暂时不要上刑”
审讯室设在地下医院的备用房间，隔音良好。梁文辉被带进来时，脸色苍白，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惊恐和困惑。
“秦……秦队长，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发颤“我犯了什么错吗？”
秦文东坐在他对面，白冰站在一旁记录。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头顶的白炽灯投下冷硬的光。
“梁文辉”秦文东开口，声音平静但带着压力“我们需要你解释几件事”
“您、您说……”
“左沐晨失踪那天晚上，六点到次日凌晨，你在哪里？”
梁文辉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回答“我……我去海边了。心情不太好，想一个人走走”
“心情不好？为什么？”
梁文辉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那天……是我女儿的生日。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秦文东继续问“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个女儿”
“我没提起过”梁文辉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和我的妻子都在第一波极寒中……我在极寒到来前夜被新纪元的集合命令叫走，没能保护她们。那天晚上，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去了东面的礁石滩。那里平时很少有人去”
“有人能证明吗？”
梁文辉摇摇头“没有。我就告诉了室友，而且我不喜欢被打扰，他们没有跟来”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潮湿的痕迹？那天并没有下雨”
“我……我在礁石上坐了很久，海风很大，雾气也重。后来不小心滑了一下，半个身子浸到海水里了”他抬头看着秦文东“秦指挥，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违反纪律了吗？如果是，我接受惩罚，但我真的只是——”
“高强度尼龙绳”秦文东打断他“你最近申请了超出常规维护所需量的尼龙绳，为什么？”
梁文辉的表情更加困惑“那是为了修复通讯塔的防风网啊。上个月飓风过后，塔身中段的防风网破损了，您批准了修复项目。尼龙绳是主要材料，我负责这个任务，所以申请了物资”
秦文东看向白冰，白冰迅速调出记录，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一个修复项目，梁文辉是负责人。
“便携式信号屏蔽器部件呢？”
“通讯塔维护需要测试信号屏蔽效果，确保我们的加密频道安全。这是标准流程，每次大修都要做的测试”梁文辉回答得很快，显然对这些技术细节很熟悉“我领用的部件都在仓库记录里，用掉的也都有回收登记”
“医用镇静剂”
这个问题让梁文辉的脸更白了“我失眠很严重。到岛上后更严重了，有时候整夜睡不着。林医生知道的，她给我开过诊断书。我申请镇静剂是合法合规的，而且每次领用都有记录，剂量也严格控制在处方范围内”
他顿了顿，突然激动起来“秦指挥，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和左医生的失踪有关？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左医生对我很好，我刚来的时候生病，是她亲自给我看的诊，我感激她还来不及！”
秦文东盯着他，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破绽。
“那你床铺下的信号发射器零件是怎么回事？”
梁文辉愣住了“什么发射器零件？我床铺下只有我的私人物品，一些工具书和……和我女儿的遗物”
叶琦玉此时推门进来，将一个透明证物袋放在桌上。里面确实有几个电子零件，还有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梁文辉看到那些零件，眼睛瞪大了“这不是我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他指着笔记本“这本日记是我的，但那些零件……我不知道它们怎么会在我的床铺下！”
秦文东拿起笔记本，翻开。里面确实是梁文辉的字迹，记录着日常工作和一些个人心情。最近的一篇写于三天前：
“今天修复了3号中继器。信号稳定了。又梦到小雅了，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没有家可以回了。有时候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秦文东翻到更早的日期，左沐晨失踪那天的记录：
“小雅生日。七年了。去海边坐了很久，潮水涨上来时差点被卷走。真是讽刺，活过了极寒、战斗，却可能因为失足淹死。回来后彻夜未眠，吃了半片药也没用。天快亮时好像听到直升机的声音，大概是巡逻的”
记录很简短，但时间线和情绪都符合他刚才的陈述。
“这些零件”叶琦玉开口“我让莹莹看了，确实是小型发射器的部件，但型号很旧，像是战前民用的东西，不是军用级”
“有人栽赃？”白冰低声说。
秦文东没有立刻下结论。他让梁文辉先留在房间，自己和白冰、叶琦玉出去讨论。
“你怎么看？”秦文东问叶琦玉。
“搜查时，暗格做得很粗糙，说实话，稍微有心都能找到”叶琦玉说“如果是内应，活儿太糙了”
白冰调出更多数据“我核对了所有记录。梁文辉申请的物资确实都有明确用途和追踪记录。镇静剂的余量我们也清点了，和他说的吻合。通讯塔的防风网修复项目是真的，进度正常。至于那天晚上的行踪……虽然无人证明，但也无人能证伪”
秦文东皱眉“如果他是清白的，那为什么有人要栽赃他？”
“也许不是栽赃”白冰说，“也许只是巧合。那些零件可能是之前住在那房间的人留下的”
他们回到审讯室。梁文辉依然紧张地坐着，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梁工”秦文东换了称呼“抱歉，我们必须排查所有可能性。左医生对我们非常重要”
梁文辉点点头，声音沙哑“我理解。我只是……真的不是我。我可以接受任何检查，测谎仪什么的……什么都行。我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真诚。秦文东见过太多谎言，能分辨出哪些表演是完美的，哪些真实是脆弱的。梁文辉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