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她妈李桂芬在物资分配中心撒泼打滚那会儿，我正巧在隔壁区域测试新一批缴获武器的能量适配性。
那嗓门，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旧时代菜市场霸主的特有韵律，瞬间盖过了基地日常运转的嗡嗡声。
“……凭什么！啊？你们凭什么让我们家倩倩去干清理垃圾的活儿！她细皮嫩肉的，那是干这种活的人吗？”李桂芬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分配员脸上，“我告诉你们，我女儿可是何烨！何顾问的老同学！大学里关系好着呢！你们这样对我们，小心何顾问知道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被点到名的张倩站在她妈身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使劲拽着她妈的胳膊，嘴唇翕动着，却根本压不住她妈那高八度的音浪。她爸张建国则在一旁搓着手，眼神闪烁，既想附和，又似乎有点拉不下脸，表情尴尬得像便秘。
分配员是个年轻姑娘，显然没见过这阵仗，脸涨得通红，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职业素养，指着墙上巨大的电子屏幕：“阿姨，这是基地规定，所有新进入员，没有特殊技能评定的，初始任务都是从基础公共服务开始。清理废弃管道区域的积水和水藻，是标准任务之一，贡献点10点每天，符合……”
“10点？打发叫花子呢！”李桂芬声音更尖利了，一巴掌拍在柜台上，震得上面的显示器都晃了晃，“你知道我们家倩倩以前是什么人吗？那是校花！追她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现在你们让她去掏下水道？何烨呢？我要见何烨！他必须给我们家一个说法！”
周围排队等待领取任务或者交接工作的幸存者们，眼神各异。有漠然的，有看热闹的，有不屑的，也有那么几个，眼神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似乎想看看，这“老同学”的名头，是不是真能换来特权。
我放下手里那把能量过载有点不稳定的脉冲枪，对旁边一脸无奈的雷将军挑了挑眉。
“看见没？总有那么些人，觉得‘关系’比‘规矩’好使。”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雷将军低声道：“何顾问，要不我让人……”
我摆了摆手，打断他：“不用。正好，拿他们当个典型，给所有人再上一课。”
我迈步，从侧门走进了分配中心大厅。
我的出现，就像按下了静音键。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大厅，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敬畏，带着好奇。
李桂芬的泼妇骂街戛然而止，她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迅速堆起那种混合着委屈和谄媚的复杂表情，推开还在试图拉她的张倩，几步就冲到我面前。
“小烨！何顾问！你可算来了！”她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你瞧瞧，你瞧瞧他们给我们家安排的什么活儿！那是人干的吗？倩倩她怎么能受这种苦！我们可是……”
我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扫过脸色惨白、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张倩，扫过眼神躲闪的张建国。
然后，我转向大厅里所有竖着耳朵听的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在昆仑基地，只有一条硬道理。”
我顿了顿，确保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
“贡献点！”
“你流汗，你流血，你为基地的生存和发展付出了劳动、智慧甚至勇气，你就能赚到贡献点！”
“贡献点，可以兑换食物，兑换干净的饮水，兑换安全的住所，兑换药品，兑换武器，兑换一切能让你们，让你们家人活下去、活得更好的物资！”
“在这里，没有身份高低，没有过往贵贱！谁贡献点多，谁就能过得舒服！谁想不劳而获，谁想靠着所谓的‘关系’搞特殊化……”
我的目光再次落回李桂芬那张僵住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就是破坏基地的根基，就是在吸所有辛勤劳动者的血！就是我何烨，以及整个‘昆仑’管理体系的敌人！”
李桂芬被我这番话砸得晕头转向，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句整话。
我没再理会她，直接走到主控台前，对那名如释重负的分配员姑娘吩咐道：“调出d-7区变异鼠巢穴清剿任务的详细信息。”
“是，何顾问！”
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任务详情：【d-7区变异鼠巢穴清剿。危险等级：中。要求：小队作战，至少配备标准制式武器。任务奖励：贡献点 500\/小队（上限5人）。备注：鼠王疑似发生二次变异，危险程度可能上调……】
五百点，对于一个小队来说，分摊到个人，也就是一百点左右。对于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任务，吸引力只能说一般。
我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修改了奖励数值。
【任务奖励：贡献点 1500\/小队（上限5人）！】
“嘶——！”
大厅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千五百点！分摊到五个人头上，每人三百点！这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幸存者吭哧吭哧干上一个月的收入！而且是可以立刻到手，兑换大量改善生活物资的硬通货！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呼吸都粗重了！
刚才那几个眼神里藏着期待想看特权的人，此刻眼神里只剩下灼热的光芒，死死盯着那个数字，仿佛看到了通往天堂的阶梯！
我转过身，看向面如死灰的张倩一家，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看到了吗？高风险，高回报。这才是‘昆仑’的公平。”
“清理积水，10点。清剿鼠巢，1500点。路，给你们摆在这里了。”
“怎么选，看你们自己。”
我目光最后落在张倩那双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手上，补充了一句：
“顺便提醒一句，基地不养闲人。如果连续三天没有任何贡献点入账，将会被视为无用人员，清理出基地。”
说完，我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随后爆发的、关于如何组队前往d-7区的激烈讨论声。
当然，还夹杂着李桂芬终于反应过来后，那带着哭音的、语无伦次的哀嚎：“一千五……老鼠窝……会死人的啊……小烨你不能这样啊……”
以及张建国气急败坏的低声呵斥：“别嚎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第二天一早。
基地任务公告栏前，人头攒动。
最新的d-7区变异鼠巢穴清剿任务下面，报名队伍排成了长龙。
而在队伍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恰好”看到张倩一家三口，穿着明显不合身、略显宽大的防护服，手里拿着刚刚领取的、最基础的砍刀和盾牌，脸色惨白，眼神绝望，如同奔赴刑场一般，在周围其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队伍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
张倩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她那双曾经漂亮、如今只剩下恐惧和悔恨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已经收回了目光，仿佛只是无意中扫过几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哭？
后悔？
早干什么去了。
在“昆仑”，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贡献点，才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