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悖论”！
当那道“收割者”的意识触须，被它自己发出的、旨在将我心宇宙“存在”根基抹除的“逻辑归零”力量，以被我强行定义“反弹”的方式倒灌而回，如同一个绝对精密的仪器内部突然被灌入了自身绝对无法处理的核心矛盾指令，第一次出现了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甚至传递出类似“惊愕”与“逻辑混乱”意味的“颤抖”时——
我知道，我这险之又险的一步，赌对了！
和这种纯粹依赖理性、遵循既定程序、仿佛宇宙冰冷法则化身的高维存在干架，就不能跟它按常理出牌！就不能讲它数据库里存在的那些道理！就得用它们那庞大逻辑库根本无法识别、无法定义的、源自低等碳基生命“人性”和“文明”最底层的……混乱、矛盾与“不合理”，去硬怼、去冲击它那看似完美无缺、坚不可摧的逻辑堡垒！
但，我也清楚地知道。
“悖论”这种东西，就像往最精密的曲轴发动机里猛地撒进一把沙子，能让它在瞬间卡壳、发出刺耳的噪音甚至冒出黑烟，造成短暂的功能紊乱，却终究不足以让这台为毁灭而生的机器彻底报废、分崩离析。
果然！
那道意识触须的“颤抖”与逻辑混乱，只持续了极其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
随即，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凝聚了它无数次执行“收割”任务、专门用于应对各种“异常变量”和“逻辑错误”的冰冷而高效的力量，开始从它意识核心的最深处被唤醒、被激活，如同蛰伏的毒蛇睁开了冰冷的竖瞳，开始弥漫出更加令人心悸的气息！
它似乎彻底放弃了去“理解”或从逻辑层面“定义”我这个无法被归类的“错误”。
它直接切换到了另一种更加直接、更加暴力、也更加……无赖的模式——
【检测到目标存在无法解析的异常逻辑屏障。常规定义手段失效。】
【根据协议734-灾厄级，启动备用清理方案：信息过载冲击。】
【调用权限：解锁历史数据库，‘已归档文明冗余信息’样本库。】
【执行指令：以超越目标逻辑结构处理极限的无效、庞杂信息流，进行无差别覆盖式冲击，目标：冲垮其意识核心与规则架构承载上限。】
下一刻！
无数庞杂、混乱、无序、充斥着无数个早已被它“收割”、湮灭的文明残留下来的一切信息的恐怖洪流，如同将整个宇宙的垃圾场、坟场、历史博物馆的所有内容物不分青红皂白地混合、压缩、然后一次性彻底倾倒出来，朝着我的心宇宙，朝着我的意识核心，铺天盖地、毫无死角地汹涌席卷而来！
那混乱的信息洪流中，有某个发展出璀璨魔法文明的种族，耗尽无数代人心血描绘的、足以沟通天地元素、撬动规则之力的巨型立体法阵完整结构图；
有某个走向极端机械飞升的钢铁帝国，设计的、能够稳定撕裂空间、进行超光速航行的星门建造图纸与能量公式；
有某个将生物科技发展到极致的奇异文明，研究的、可以让个体意识摆脱肉体束缚、实现某种意义上永生的复杂基因编码序列与灵魂投射技术；
更有无数早已消亡的种族，它们留下的爱恨情仇、传唱千古的诗歌与泣血的艺术、深邃的哲学思辨与宗教典籍、波澜壮阔的战争史诗与可歌可泣的英雄传说……所有的一切，无论曾经多么辉煌，多么珍贵，此刻都被强行压缩、扭曲、打碎、混合成了最纯粹、最无意义的“信息噪音”！其唯一的目的，已不再是传递知识，而是用这无可估量、浩瀚到令人绝望的“文明信息垃圾”，将我的认知处理能力，将我这片初生“心宇宙”的规则架构承载上限……彻底撑爆！淹没！化为一片混沌！
“卧槽……这他妈不就是……文明级别的、超级加强版的ddoS攻击？！” 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地球互联网时代早期的网络安全术语，感觉无比贴切，又无比操蛋。
这一招，很毒！非常毒！
它不再跟我比拼“概念”的精度与高度，而是直接降维打击，比拼“底蕴”！比拼“量级”！
它要用它那积累了无数个文明周期、毁灭了无数辉煌种族所掠夺、归档的、浩瀚到足以让任何低维生命绝望的“文明数据库”，来硬生生耗死、撑爆我这个刚刚诞生、底蕴浅薄的“心宇宙”！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承载着数百万人类和部分波塞冬族意识火种的“心宇宙”本源，在这庞杂混乱到极致的信息洪流冲击下，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剧烈震颤，刚刚稳定下来的规则结构再次泛起剧烈的涟漪，甚至那数百万脆弱的火种意识，都传来了如同被置于亿万种不同频率噪音同时冲击的、痛苦不堪的嗡鸣与哀嚎，仿佛随时要被这信息的狂潮同化、稀释、彻底湮灭！
硬扛？我的“心宇宙”太年轻，底蕴远远不够！就像用小池塘去承接整个太平洋的海水，结果只能是堤坝崩溃，自身被吞噬！
躲闪？无处可躲！这是意识层面和规则层面的无差别、全覆盖饱和打击！除非我放弃这片新宇宙，放弃里面所有的火种，否则根本避无可避！
“没用的……放弃抵抗吧……” 拉莱耶深处，镜面脸指挥官发出了彻底绝望的精神哀嚎，如同最后的墓志铭，“这是‘收割者’清理最顽固‘系统错误’的最终手段之一……它们曾用这种方式，将一整个试图集体意识升维、摆脱物理束缚的古老文明……其庞大的集体意识……冲刷、瓦解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意识碎片和白痴……”
就连一直如同定海神针般沉稳的雷将军，也通过残存的精神链接传来了凝重到极点的意念：“何烨……压力太大了就撤！保留火种！留得青山在！”
撤？
往哪儿撤？
我的背后，就是龙城废墟里那些仰望我的同胞，就是地球上所有残存的人类火苗，就是我体内那承载着两个文明最后延续希望的……数百万灵魂！
我……无路可退！
既然无路可退……
那就不退了！
“比拼底蕴？”
我立于那足以淹没星辰的混乱信息风暴的最中心，任由那无数寂灭文明的悲欢离合、智慧结晶、爱恨情仇如同毁灭性的狂风暴雨般，持续冲击着我的意识壁垒和心宇宙的规则边界，双眼中的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推演、生灭！
“你以为……”
“只有你这种冰冷的刽子手……”
“才有所谓的数据库吗？！”
我的心念，不再专注于防御，而是猛地沉了下去！沉入了“心宇宙”的最深处！沉入了那被我纳入其中、由数百万人类最杰出代表和普通民众的意识火种共同构成的……浩瀚的、沸腾的、独属于人类文明的……信息与情感海洋之中！
我不是要去简单地调动他们的灵魂力量来硬扛，那无异于杯水车薪。
我是要去……“翻阅”！去“共鸣”！去“调用”那沉淀在人类文明基因序列里的、贯穿了数万年发展史的一切智慧沉淀与精神底蕴！
从原始人第一次懵懂地仰望星空，心中涌起的迷茫、恐惧与最初的敬畏；
到先祖们在恶劣环境中钻木取火、刀耕火种，展现出的那种近乎本能的求生欲望与种族坚韧；
到古代哲人们仰望苍穹、叩问生死、探寻道德与存在意义的思辨光芒；
到近现代科学家们前仆后继、呕心沥血、用理性与实验去探索宇宙微观与宏观规律的一个个简洁而优美的公式、一次次失败与成功的尝试；
到文学艺术家们用音符、色彩、文字、肢体，淋漓尽致地描绘出的爱与恨、美与丑、希望与绝望、毁灭与创造；
再到历史长河中，那无数无名的普通人，在平凡甚至是苦难的生活里，依旧能绽放出的刹那的勇气、质朴的善良、无私的牺牲与文明的默默传承……
所有的知识结构，所有的情感体验，所有的失败教训与成功经验，所有的卑微瞬间与伟大壮举……人类文明数万年积累的一切智慧结晶与精神底蕴，在这一刻，不再是被动存储的分散个体记忆，而是被我这“心宇宙之主”的意志强行唤醒、串联、统合、编织成了一面……无形的、却蕴含着整个人类文明全部重量与色彩的……
“文明之盾”！
不，不仅仅是盾！
在疯狂编织、构筑这面“文明之盾”的同时，我那源自空间异能、早已变得无比贪婪且充满学习欲望的本源，似乎也嗅到了这浩瀚文明信息中蕴含的独特“美味”，开始自发地、近乎本能地……“吞噬”和“学习”着其中那些独特的、闪光的、甚至是“不合理”的……“逻辑碎片”与“灵感火花”！
人类的文明，或许在纯粹的科技层级、能量运用上，远远不如“收割者”数据库里记载的那些动辄改造恒星的星际文明。
但人类文明中最宝贵、最独特、最无法被复制的的东西，恰恰是那些……无法被完全数据化、量化的、充满了内在矛盾与偶然性的……“灵感”、“情感波动”与“非理性选择”！
比如，为何1+1在数学上一定要等于2？（哥德尔不完备定理表示有点意见？）
比如，为何在生存资源匮乏的情况下，人类个体有时会选择对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伸出援手？（利他行为的进化心理学与道德哲学？）
比如，明知冲向敌人是百分百的死亡，为何依旧有无数的战士高喊着口号发起决死冲锋？（勇气、信念与牺牲精神的来源？）
这些在“收割者”那绝对理性、追求效率最大化的冰冷逻辑看来，或许是“冗余信息”，是“系统错误”，是应该被清理的“噪音”。
但在此刻，它们却成了我对抗那庞杂毁灭性信息洪流的……最意想不到的、也是最锋利的“矛”！
我猛地抬起头，双眼之中那疯狂演化的星云，仿佛化作了两个高速运转、吞吐着人类文明一切智慧光点的超级图书馆！我对着那汹涌而来、由无数寂灭文明信息残渣构成的、旨在毁灭一切的垃圾洪流，发出了属于人类这渺小却又倔强种族的……集体呐喊：
“你的数据库很大……”
“很全……”
“但……”
“你尝过……”
“老子们这口……烫嘴的、带刺的、五味杂陈的……”
“‘人味儿’ 吗？！”
下一刻！
那面由人类文明数万年一切智慧、情感与底蕴编织而成的、无形的、却重若星河的“文明之盾”，悍然迎上了那毁灭性的、由无数文明尸骸堆积而成的信息狂潮！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规则对撞巨响。
只有无数种不同文明逻辑、不同存在理念、不同情感波长在最细微层面的激烈碰撞、相互湮灭、以及……
某种更加深层次的、超出了“收割者”计算模型的……
“消化”与……
“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