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破案？”
吴珩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徐清媛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她死死地盯着吴珩，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解。
“吴珩，我再说一遍，注意你的身份！”
“我当然知道我的身份，治安大队实习警察，吴珩。”
吴珩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但现在，我还是陈清和的朋友。”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当成杀人犯带走。
更不能让江城警方的公信力，被一个疯女人的几句话给毁掉！”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舆论是堵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事实说话。”
“与其把人带回去在审讯室里耗着，不如就在这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找出真相！”
徐清媛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小子是疯了还是真有把握？
现在这个局面，被高婉宁这么一闹，已经骑虎难下。
把陈清和带走，就是坐实了“官官相护，拖延办案”的口实。
不带走，又怎么跟死者家属交代？
吴珩的提议，虽然听起来天方夜谭，却似乎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
“你要怎么现场破案？”徐清媛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一丝考校的意味。
“很简单。”
吴珩的目光转向河道边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尸检。”
“只要进行尸检，就能确定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
只要死亡时间对不上，就能洗清清和的嫌疑！”
陈清和听到这话，黯淡的眼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啊！尸检！
他激动地看着吴珩，嘴唇微微颤抖。
徐清媛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尸检？你一个实习警察，懂什么叫尸检吗？”
“我们有专业的法医，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法医呢？”吴珩直接反问，“法医在哪？”
“……”
徐清媛被他一句话噎住了。
法医确实还没到。
“已经在路上了！”她强硬地回了一句。
吴珩毫不退让：“等法医赶到，再把尸体运回局里，一套流程走下来，天都黑了。
到时候，网上的舆论早就发酵成什么样了？”
“你！”
徐清媛气得胸口起伏，却又无法反驳。
吴珩说的，是事实。
就在这时，警戒线外传来一阵车辆的鸣笛声。
“法医来了！法医来了！”有警员喊道。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辆印着“警察”字样的勘察车缓缓驶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年近五十，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他的助手。
“陈主任！”徐清媛看到来人，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江城市法医部的负责人，陈明宇，市里最权威的法医专家。
“徐支队，什么情况？”陈明宇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现场混乱的局面，眉头微皱。
徐清媛简单扼要地将情况说明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吴珩。
有些头疼地说道：“陈主任，这是我们治安大队的一个实习生，他……他要求现场进行尸检。”
陈明宇的目光落在了吴珩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一个毛头小子？
他身后的男实习生大刚更是忍不住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
一个治安大的实习生，也敢在陈主任面前班门弄斧？他会拿手术刀吗？”
吴珩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平静地看着陈明宇。
“陈主任，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唐突。”
“但现在情况紧急，为了尽快稳定舆论，也为了还我朋友一个清白。
我请求在您的监督下，进行初步尸检。”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眼神清澈而坚定。
陈明宇有些意外。
这年轻人，心理素质倒是不错。
他看了一眼徐清媛，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举着手机，虎视眈眈的群众。
他瞬间明白了徐清媛的难处。
“可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陈明宇竟然点头同意了。
“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
陈明宇的表情依旧严肃，“你只能进行体表检查和初步判断，不准进行任何解剖。
所有操作，必须在我的注视下进行。如果你有任何不专业的行为，我会立刻叫停！”
“没问题。”吴珩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徐清媛松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吴珩一眼。
“大刚，把工具箱给他。”陈明宇吩咐道。
“主任……”大刚一脸不情愿。
“给他。”陈明宇的语气不容置疑。
大刚只好不情不愿地从车上取下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没好气地递给了吴珩。
吴珩接过工具箱，没有半句废话，径直走向了那具尸体。
陈清和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这个兄弟身上。
吴珩，你可一定要行啊！
只见吴珩熟练地打开工具箱，戴上无菌手套和口罩，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仅仅是这个准备动作，就让陈明宇身后的女法医实习生眼前一亮。
很专业。
吴珩蹲下身，轻轻掀开了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
一张因溺水而肿胀发白，表情惊恐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是郑春兰。
围观的群众发出一阵惊呼，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吴珩的眼神却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他首先检查了死者的瞳孔，接着是口腔和鼻腔。
然后，他开始检查尸体表面的尸斑和僵硬程度。
他的手指在死者的颈部、下颌、上肢关节处依次按压、活动，动作轻柔而精准。
一旁的陈明宇，眼神从最初的审视，逐渐变成了惊讶。
这小子……
太专业了！
无论是检查尸斑的指压法，还是判断尸僵程度的关节活动法，都做得无可挑剔。
甚至比他带的很多正式法医还要标准！
跟在后面的大刚，脸上的不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错愕。
这……这真的是一个实习警察？
确定不是哪个医学院的博士生来体验生活的？
“怎么样？”陈明宇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请教的意味。
吴珩站起身，摘下手套，声音沉稳。
“死者颈部、手腕有明显的抓痕和抵抗伤，可以判定为他杀。”
这一点，徐清媛他们已经知道了。
“尸斑呈暗紫红色，位于尸体未受压的背侧，指压不褪色。
尸僵已经遍及全身所有关节，属于强盛期。”
吴珩顿了顿，继续说道：“根据这些特征，结合江城现在的气温和湿度。
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听到这个时间，陈清和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徐清媛的眉头也再次皱起，这个时间，对陈清和非常不利。
吴珩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反应，继续冷静地分析。
“最重要的一点。”
他指向死者的口鼻处。
“死者口鼻处有少量白色蕈样泡沫，这是典型的溺亡征象。
肺部检查可以发现大量溺液和水中异物，可以确定，死者是生前入水，窒息死亡。”
“而不是被杀死后抛尸入水。”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
陈明宇的脸色微微一变，带着一丝尴尬。
他刚才光顾着观察吴珩的手法，竟然忽略了这个最关键的细节。
蕈样泡沫，是溺亡最典型的体征之一，他竟然没注意到！
这个年轻人……观察力太敏锐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尸检已经进行了快半个小时。
河道边的气氛，从最初的剑拔弩张，到中途的安静，现在又开始变得有些骚动。
“怎么回事啊？还没好吗？”
“一个实习警察在那装模作样半天，能看出个什么来？”
“就是，别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真凶跑路吧？”
高婉宁煽动的那些言论，又开始在人群中发酵。
徐清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走到吴珩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吴珩，到底有没有结果？”
吴珩转过头，迎上她焦急的目光，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徐支队，我已经找到证明他无罪的证据了。”
“关键，就在死者的死亡时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