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声滚过天际时,祠堂后的育苗室已经架起了二十个木箱。王铁匠打的铁皮箱壁还带着新铁的冷光,箱底铺着三层灵壤,掺了磨碎的凝灵晶粉末,捏在手里能感觉到微微的温热——那是特意埋在箱底的暖石在发力,把温度稳稳锁在适宜萌芽的二十度。
墨渊蹲在箱边,用竹片在土里划出浅沟,沟深一寸,间距两指宽,刚刚好容下灵珠种的顶珠。“每沟放三十粒,”他往沟里撒种,指尖捏着谷粒,轻重拿捏得极准,“太密了芽会争养分,太疏了浪费地方。”
凌恒拿着小喷壶,往播好种的土上喷水。壶嘴的细孔喷出雾状的水珠,均匀地打在土面,没冲起一点泥。“这水是灵脉溪的中层水,”他边喷边说,“周药师测过,灵气最足,比井水发芽快一天。”
张婶带着妇女们往箱上盖玻璃罩,透明的玻璃能透光,又能保住温度。“罩子别盖太严,”她留着半指宽的缝,“得透点气,不然芽会闷黄。”玻璃上很快凝起水珠,顺着边缘往下滴,落在箱沿上“嗒嗒”响。
孩子们趴在木箱边,鼻尖快贴到玻璃上,眼睛瞪得溜圆。张屠户家的小子数着玻璃上的水珠:“墨渊叔,什么时候能发芽?我娘说发了芽,就快能吃新米了。”
“三天出白,五天露绿,”墨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等芽长到一寸高,就能移到灵壤地了。”他往育苗室的炭盆里添了块木炭,“夜里温度低,得烧着炭,温度不能低于十八度。”
王铁匠在育苗室的墙上装了温度计,水银柱稳稳地指在二十一度。“这温度计准得很,”他擦着上面的水汽,“高了就开窗,低了就添炭,保证芽长得舒坦。”墙角堆着新劈的木柴,是给炭盆备的燃料。
李木匠做了几个小木牌,分别写着“顶珠种”“灵珠种”“灵种”,插在对应的木箱前。“别弄混了,”他指着木牌,“顶珠种的芽要移栽到最肥的灵壤里,不能委屈了好种子。”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玻璃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箱里的土上,暖融融的。墨渊掀开一个玻璃罩,用指尖捻了捻土,湿度刚好,不黏手也不发干。“这土得保持半湿,”他对负责看管的妇女说,“早上喷一次水,傍晚喷一次,别多也别少。”
周药师背着药箱进来,取了点灵根草粉末,兑在喷壶里。“这粉末能促芽,”他往顶珠种的木箱里喷了点,“比普通的水强,能让芽更壮,根扎得更深。”
下午,第一个木箱里冒出了白尖——是顶珠种的芽。像缝衣针那么细,裹着层透明的薄衣,从土里钻出来,顶着点湿泥,嫩得仿佛一碰就断。孩子们“哇”地一声围过来,连大气都不敢喘。
“别急着掀罩子,”墨渊拦住伸手想碰的孩子,“等芽再长半寸,才能掀开透气,现在还嫩着呢。”他用尺子量了量,“两毫米,长得不错,比去年的早了半天。”
凌恒在记录本上画了个小芽,旁边标着“顶珠种,第一日,两毫米”。笔尖划过纸页,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快:“按这速度,五天后就能移栽,刚好赶上灵壤地的第一遍追肥。”
夕阳西下时,育苗室的玻璃罩上都凝满了水珠,像挂了层珍珠。墨渊挨个检查木箱,大部分都冒出了白尖,只有最靠边的一个灵种木箱慢了些,土面还平平整整的。“这箱的温度低了点,”他把炭盆往那边挪了挪,“明天再看看,不行就换点暖石。”
往回走的路上,晚风带着灵壤的清香,混着育苗室里淡淡的水汽,格外清新。墨渊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喷壶,壶底还沾着点灵根草粉末,像带着芽的生机。他知道,育芽是开春的第一步,这一步走好了,后面的移栽、生长、结果,才有了底气。
夜色降临时,育苗室的灯还亮着,守夜的汉子坐在炭盆边,不时往箱里添点炭,目光落在玻璃罩下的白尖上,像在守护着一个个珍贵的秘密。墨渊站在窗外望了一眼,那灯光里藏着的,是青石镇对丰收的期待,是种子破土而出的韧性,是无论经过多少等待,都能向上生长的力量。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些白尖就会变成绿芽,被移栽到广阔的灵壤地里,迎着阳光生长,抽茎、长叶、结穗,把春天的希望,变成秋天的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