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雪崩杀局
暴风雪卷着冰渣子灌进冰缝，像无数把钝刀子刮着脸皮。我们仨死命抵在狭窄的冰隙里，雷鸣反手抽出背包外挂的铜矛头，“哐”一声楔进头顶冰层，充当临时锚点。他后背那件硝得硬挺的牦牛皮甲胄硌着我的肋骨，冰寒顺着皮子直往骨头缝里钻。
“操！引雷粉沾在皮甲上了！”雷鸣的声音闷在风雪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那帮杂种算准了要引雷劈山！”
像是应和他的怒骂——
轰隆！！！！！
一声地动山摇的闷响从冰崖顶部炸开！不是雷声，是炸药撕碎冻土的咆哮！整条冰裂隙疯狂震颤，冰壁嘎吱作响，细密的裂痕瞬间蔓延如蛛网！
“趴稳！”我嘶吼着抓住雷鸣的背包带。话音未落，头顶那片铅灰色的天幕猛地塌陷了！不是雪，是裹挟着千万吨冰块的、翻滚的白色巨浪！被九幽会爆破点炸开的雪壁混合着山岩碎块，如同崩塌的冰川城墙，排山倒海般向我们砸落！视野瞬间被狂舞的雪沫和冰尘吞没，耳朵里只剩下山体崩碎的死亡轰鸣！
一块磨盘大小、棱角狰狞的坚冰，如同坠落的攻城锤，撕裂风雪直砸向缩在里侧的温明玉头顶！
“明玉——！”雷鸣目眦欲裂！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敏捷，右脚在冰壁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绷断的弓弦斜弹出去，左腿在半空划过一道凶悍的弧线！
魁星踢斗！
厚实的军靴底带着开碑裂石的力道，狠狠踹在那块坠冰的侧棱！
“嘭！！！”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炸开！坚冰被硬生生踢得粉碎，冰碴子像霰弹一样四溅飞射！巨大的反震力让雷鸣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撞得倒飞回来，后肩胛骨重重砸在冰壁上！被他护在身下的温明玉惊魂未定，额角护目镜的硬塑边框被迸溅的冰片刮开一道裂口，边缘狠狠蹭过她太阳穴上方的皮肉，瞬间拉出一条火辣辣的血痕，血珠混着冰渣滚落！
“雷子！”我看着那道血口子心惊肉跳。
“死不了！”雷鸣啐掉嘴里的冰沫子，脸因剧痛而扭曲，“他妈的……肩膀好像撞脱臼了……”他试着动了动右臂，关节处传来骨头错位的喀啦轻响，额角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咬牙把右肩抵在冰冷彻骨的岩壁上，身体猛地一旋一压！
喀！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硬响！脱臼的关节被他用野战军最粗暴的方式硬生生怼了回去！他整条胳膊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朝我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行了！能动了！”
雪崩的洪流还在继续，如同白色的沙尘暴从裂隙口奔腾咆哮而过。洞口的光线彻底被翻滚的冰雪吞噬，只剩下冰隙深处微弱反光带来的惨淡幽蓝。极寒的空气裹着雪粉呛进肺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刮喉的灼痛和刺骨的冰寒。窒息的压迫感死死扼住喉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那毁灭的奔流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冰块坠落的啪嗒声和冰缝深处回荡的呜咽风声。洞口被厚厚的积雪和破碎的冰块彻底封死，仅剩下几缕微弱天光从冰层缝隙里透进来，在冰尘弥漫的空气中形成几道斜斜的光柱。
“必须……挖出去……”温明玉捂着额角的伤口，指缝里渗着血，声音因缺氧而断断续续，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声波探测仪，“空气稀薄……撑不了太久……”
雷鸣喘着粗气，用还能动的左手摸索着腰间仅剩的短柄野战工兵铲：“瑨哥，你盯着点里面……这鬼冰缝别他妈是条死胡同……”他话没说完，眼神突然钉死在对面一处相对平滑的冰壁上！
那是刚才剧烈碰撞中被震裂开的一片冰壳！覆盖的浮冰雪屑簌簌掉落，露出下面一片深色、如同巨大鱼鳞般紧密排列的——人工凿痕！那痕迹极其古老，每一片“鳞片”都约莫三指宽，边缘锐利平直，深浅完全一致！整片冰壁从上到下，密密麻麻覆盖着十几层这种冰冷规则的纹路，在幽暗中折射着死亡的秩序感！
“鬼工术！”我倒抽一口寒气，肋下伤处被扯得一痛，“这手笔……是西周的‘鱼鳞凿’！开山取冰修墓道的绝户手艺！”手指触碰到冰冷坚硬的凿痕表面，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让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凿痕深处，似乎传来极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如同心跳般的“嗡”鸣！是罗盘和螭龙玉珏在怀里同时发出的警告！
“凿痕后面……不全是实心的冰！”温明玉也发现了异样，她不顾伤口，把耳朵贴上那片冰冷的鱼鳞凿痕，“回声结构不对！有通道！里面是空的！”她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雷鸣眼中爆出精光，二话不说，左手紧握工兵铲，铲尖对准鱼鳞凿痕边缘一道细小的裂纹，肩臂肌肉贲张如铁！铲刃狠狠楔了进去！
“给我——开！”随着他野兽般的低吼，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左臂！
咔嚓！哗啦——！
一片半人多高、覆盖着古老凿痕的厚冰层应声而碎！冰屑像碎玻璃一样飞溅开来！一股比冰缝里更冰冷、更陈腐、带着千年尘封死寂气息的风，猛地从破口处倒灌出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强光手电光柱穿过弥漫的冰尘，刺入那新开的破洞。光线照亮一条倾斜向下、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幽暗甬道！甬道两壁不再是天然的黑岩山体，而是被人工开凿得笔直平整！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冰层覆盖的甬道壁上，清晰地呈现出无数道与外面一模一样的——层层叠叠、整齐排列的西周鱼鳞凿痕！这根本不是天然冰裂，是人工修筑在冰川之下的古老通道！
“是甬道！”温明玉失声，“通向西周冰墓的主道！他们当年就是从这……”
她的话被洞外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骤然打断！
“嘘——！”雷鸣猛地抬手示意噤声，仅剩的左手已悄无声息地按在了贝雷塔枪柄上！他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被雪块半掩的冰缝入口！
我们屏住呼吸。
冰缝之外，暴风雪呼啸的间歇里，传来极其微弱的、却无法错辨的——靴底踩压厚实新雪特有的嘎吱声！还有隐约的人语！
“……癸未?七杀定位没错……炸点精准……”
“……肯定埋下面了……留两个人……守着……”
那声音阴冷、刻板，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漠然，如同寒夜里吐信的毒蛇。冰尘的缝隙中，似乎有模糊的人影在洞外封死的雪堆旁短暂停留……
封洞的雪堆边沿，半截缠绕着蓝色雷管的硝铵炸药包被无意踢落下来，翻滚着滑到冰缝入口附近的积雪里。黑色油纸包裹上，用暗红色的朱砂赫然写着四个冰冷刺目的血字——
癸未?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