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龙啸天、王文锋和张晨三人也抵达了位于城西、环境更为幽静的顾家老宅。与顾北峰别墅的现代冷峻不同,老宅透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厚重与威严。通报之后,他们在管家的引导下,在一间充满古韵的书房里见到了顾氏集团的掌舵人——顾弘毅。
顾弘毅并未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在办公,而是独自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沉香木念珠。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苍老,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威严。
龙啸天按照既定策略,没有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只是公式化地表示正在进行一些外围调查,需要向顾先生了解一些情况。
然而,他话音刚落,顾弘毅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手中的念珠停顿了一下,苍老却沉稳的声音便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几位警官特意跑来我这老头子这里‘例行调查’……是不是,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南林,有点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龙啸天、王文锋和张晨心中同时一震,交换了一个惊诧的眼神。他们万万没想到,顾弘毅竟然如此直接,一语道破了他们的来意,这完全打乱了他们循序渐进的问询计划。这位久经沙场的商业巨擘,其敏锐和洞察力远超他们的预估。
顾弘毅缓缓睁开眼,那双略显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扫过三人,没有等待他们的回答,仿佛早已心中有数。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他喃喃道,像是在责备,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紧接着,他说出了一段让龙啸天三人都震惊不已的家族秘辛:
“你们或许只知道顾氏集团是我创立的,但很少有人还记得,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了,这家公司最初是由我和南林的母亲,我的发妻,一同携手创立的!她甚至是公司初期最大的股东,是她的智慧和资源,才让顾氏站稳了脚跟!”
他的眼神飘向墙上悬挂的一幅旧照片,照片上是一对笑容灿烂、眼神充满斗志的年轻男女。
“可她……福薄,在南林还小的时候,就因病撒手人寰了。”顾弘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深切的怀念。
“后来……后来发生的事情,外界也都知道。”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似乎不愿多提,“我另娶了,也有了北峰。” 他省略了中间的过程,但那份迅速再婚生子带来的微妙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揭示了顾家内部权力结构的核心秘密,也解释了潜在矛盾的根源:
“但或许……是出于对南林母亲的愧疚,也可能是遵循她临终的嘱托,于我而言,顾氏集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南林!这是我和他母亲共同的心血,理应由她的血脉来继承。”
他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至于北峰……那孩子能力确实出色,甚至比南林更懂得经营之道。所以我的打算是,将来由南林接手集团,而北峰,就安心辅佐他哥哥,帮他打理具体事务,当好他的左膀右臂。”
这番坦白,如同惊雷般在龙啸天三人耳边炸响!这清晰地表明,在看似和睦的兄弟关系之下,隐藏着的是极度不平等的继承安排。能力出众的顾北峰,注定只能屈居人下,为一个在他看来可能不如自己的兄长“打下手”。这无疑为兄弟阋墙、为幕后黑手的动机,提供了一个极其合理且强烈的解释!顾北峰,完全有理由不满,甚至有理由采取极端手段,为自己争取“应得”的一切!
“那他们兄弟二人平日里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过什么明显的矛盾或者争执?”龙啸天抓住时机,顺着顾弘毅的话追问,试图探知更多兄弟关系的真实情况。
顾弘毅似乎对二儿子颇为满意,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袒:“他们平日里相处得很好,南林是兄长,北峰很尊重他。而且北峰那孩子懂事、识大体,能力又强,从来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跟他哥哥计较,对公司的事务也一直很上心,是我得力的帮手。” 他言语间透露出对顾北峰的高度认可和依赖。
但紧接着,他的语气急转直下,充满了对长子的失望与不满,拐杖重重地顿在地板上:
“但是南林不一样!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正道上,不在如何经营好这份家业上!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惹祸,净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南林先生他……具体是哪些方面让您如此不满?”张晨立刻追问,需要更具体的佐证。
顾弘毅脸上浮现出怒其不争的愠色,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什么意思?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心思不用在正地方,整天就知道泡在夜总会、私人俱乐部里,挥金如土,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纠缠不清,花边新闻隔三差五就上娱乐小报!为了压下这些破事,集团公关部不知道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要不是看在他早逝的母亲份上,我早就……”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份极度的失望已经表露无遗。
听到顾弘毅这番毫不留情的描述,龙啸天、王文锋和张晨三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不可思议。一个能力平庸、只知道花天酒地、不断制造麻烦的花花公子;一个能力出色、兢兢业业、被视为得力助手却注定只能辅佐兄长的次子。如此鲜明的对比,如此不公的安排!
几人心中几乎同时升起一个念头:就顾南林这样的表现,顾弘毅居然还如此固执地要将整个商业帝国交到他手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偏爱,简直是不可理喻的执念!而那个被赋予高度期望,却始终被压在第二顺位的顾北峰,心里若是没有滔天的怨气和不甘,那才真是怪事了!这份长期积累的压抑和不公,足以孕育出最致命的杀机。顾北峰的作案动机,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