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站在咖啡馆门口，指尖攥着手机，陌生短信的内容像冰碴子扎在心里。黑色轿车还跟在身后，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那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他每根神经都紧绷着。他不能直接去顺城巷——那样会暴露陆瑶，也会把自己套进去。
他假装没发现跟踪，转身走进旁边的便利店，在货架间绕了两圈，趁机给陆瑶发了条加密消息：“计划暂停，刘建军有准备，别去打印店。”发完立刻把消息删除，又买了瓶矿泉水，慢悠悠地走出便利店。黑色轿车还停在路边，只是换了个位置，显然没起疑。
陈砚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脑子里飞速盘算：刘建军怎么会知道计划？是赵峰提前通风报信，还是匿名短信在故意误导？如果是前者，陆瑶现在可能已经有危险；如果是后者，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瑶的回复：“已在打印店，没异常，放心。”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打印店的柜台，刘建军正低头整理文件，角落里放着一沓空白合同纸，和赵峰提交的补充协议纸张材质相似。
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回复：“立刻离开！有人跟踪我，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
回复发送成功，却没再收到陆瑶的消息。陈砚加快脚步，拐进一条小巷，想甩掉身后的黑色轿车。巷子很窄，两侧是老旧的居民楼，只有零星几户人家开着窗。他跑了几十米，回头看了一眼，黑色轿车没跟进来，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
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掏出手机想再联系陆瑶，却收到了一条新的匿名短信：“别担心，陆瑶没事，是我提醒她换了路线，刘建军没认出她。我在打印店对面的茶馆，方便过来聊聊吗？”
这个匿名线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帮自己？陈砚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对方既然知道这么多事，说不定能提供关键线索。他按照短信里的地址，快步走向茶馆。
茶馆很小，只有四五张桌子，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男人，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报纸。陈砚走过去，刚要开口，男人突然转过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之前王海案里，帮他提供王虎团伙线索的那个匿名举报人！
“是你？”陈砚惊讶地坐下，“之前提醒我鉴定材料有危险、王虎亲戚在检察院的，也是你？”
男人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推给陈砚：“先喝茶，慢慢说。我叫老秦，之前在赵峰的律所工作过，后来因为看不惯他的手段，辞职了。这次d公司的案子，我知道他又要伪造证据，所以一直跟着，想帮你揭穿他。”
“你为什么要帮我？”陈砚还是有些警惕。
“因为我不想再有人被赵峰坑了，”老秦的眼神里带着愧疚，“之前有个当事人，就是因为赵峰伪造证据，输了官司，家破人亡，我当时虽然知道真相，却没敢站出来，一直很后悔。这次看到你在跟他对抗，我不想再错过机会。”
陈砚看着老秦，心里的警惕少了些。他刚想开口，老秦突然把手机递过来：“你看这个，是陆瑶刚才发给我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视频——视频里，陆瑶正假装和刘建军谈“合同定制”，刘建军拿出一沓模板，其中一张正是赵峰提交的补充协议模板，上面还有修改公章位置的痕迹。陆瑶趁机问：“刘老板，这份模板能不能改改？我客户要求公章位置偏一点，显得更正式。”刘建军笑着说：“没问题，之前有个律师也让我这么改，说是为了‘符合客户习惯’，改完后对方还挺满意。”
“这个‘律师’就是赵峰！”陈砚激动地说，“这段视频就是关键证据，能证明刘建军帮赵峰伪造了补充协议！”
“不止这些，”老秦又点开一段录音，“这是陆瑶刚才偷偷录的，刘建军说漏了嘴，承认赵峰的助理经常来打印‘特殊文件’，还说上次帮赵峰伪造补充协议，收了五万块。”
陈砚心里一阵狂喜，有了视频和录音，再加上之前的证据，已经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彻底揭穿赵峰的伪证。他刚想谢谢老秦，老秦却突然压低声音：“你别高兴得太早，赵峰还有后手。他已经联系了法院，说要在庭审时提交‘新的证人’，据说是d公司的前员工，能证明d公司早就知道补充协议的存在。”
“d公司的前员工？”陈砚皱起眉，“张总怎么没提过？”
“张总肯定不知道，”老秦叹了口气，“这个前员工是去年被d公司开除的，一直怀恨在心，赵峰找到他，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作伪证。我也是昨天偶然听到赵峰和助理的对话，才知道这件事。”
陈砚的心情又沉了下去——赵峰的手段层出不穷，刚找到打印店的证据，又冒出个伪证证人。他看着老秦：“你知道这个前员工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我们能不能提前找到他，说服他放弃作伪证？”
“他叫李斌，现在在城郊的一家工厂上班，”老秦把李斌的地址和电话写在纸上，“我试过联系他，可他态度很坚决，说已经收了赵峰的钱，不能反悔。而且赵峰还派人盯着他，防止他被我们接触。”
陈砚接过纸条，紧紧攥在手里。李斌是庭审前的又一个难题，如果不能解决他的伪证，就算揭穿了补充协议的伪造，也可能影响法官的判断。他深吸一口气，对老秦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谢谢你，老秦，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不用谢，”老秦站起身，“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对了，赵峰已经知道我在帮你，我得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被他找到。庭审的时候，我会尽量去旁听，给你加油。”
老秦走后，陈砚立刻给陆瑶打电话，确认她已经安全离开打印店。陆瑶在电话里说：“刘建军没发现异常，我已经把视频和录音备份好了，一会儿发给你。另外，我还查到，诚信打印店的账户上，有一笔五万块的转账，来源是赵峰助理的私人账户，转账时间正好是补充协议签订的前一天，这能进一步证明他们的勾结。”
“太好了！”陈砚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我现在要去城郊找李斌，他是赵峰找的伪证证人，我想试试能不能说服他。”
“我跟你一起去，”陆瑶说，“多个人多份力量，而且我有调查经验，说不定能帮上忙。”
陈砚和陆瑶约定在城郊工厂门口见面。他收拾好材料，刚走出茶馆，就看到之前跟踪他的黑色轿车还停在路边，只是驾驶座上的人换了——是赵峰的助理！对方看到陈砚，立刻发动汽车，跟了上来。
陈砚心里一紧，赶紧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工厂的地址。出租车在马路上疾驰，黑色轿车紧紧跟在后面，几次想超车拦住他们，都被出租车司机巧妙地避开了。
“师傅，麻烦再快点，后面的车一直在跟踪我们。”陈砚着急地说。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着说：“放心，这点小场面我见多了，保证甩了他们。”说完，猛地一打方向盘，拐进一条狭窄的胡同，又七拐八绕地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甩掉了黑色轿车。
到达工厂门口时，陆瑶已经在等了。两人快步走进工厂，找到李斌的车间。李斌正在干活，看到陈砚和陆瑶，脸色立刻变了，转身想走。
“李斌，我们找你有事，能不能聊聊？”陈砚拦住他，语气诚恳，“我知道你收了赵峰的钱，可作伪证是违法的，一旦被发现，不仅要退还钱款，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你想想，为了几万块钱，毁了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李斌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才小声说：“我也不想作伪证，可赵峰说，如果我不帮他，就把我之前挪用公司公款的事捅出去。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他。”
陈砚心里一动，原来赵峰是用把柄威胁李斌。他赶紧说：“挪用公款的事，只要你主动退还，并且配合我们揭穿赵峰的伪证，我可以帮你找律师，争取从轻处理。比起到时候被赵峰灭口，或者因为作伪证坐牢，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陆瑶也在一旁说：“赵峰这种人，根本不会讲信用，就算你帮他作了伪证，他也可能反过来威胁你。只有跟我们合作，才能彻底摆脱他的控制。”
李斌犹豫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眼里满是挣扎：“我……我需要时间考虑。赵峰派人盯着我，如果我现在答应你们，他们肯定会找我麻烦。”
“我们可以帮你申请保护，”陈砚说，“只要你愿意作证，我会联系警方，保证你的安全。”
就在李斌快要松口的时候，车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赵峰的助理，带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走了进来。“李斌，你敢跟他们合作？”助理的语气凶狠，“赵律师说了，如果你敢反悔，就等着坐牢吧！”
李斌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躲到一边，不敢再说话。陈砚挡在陆瑶身前，冷冷地看着助理：“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工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想干什么？”助理冷笑一声，“陈律师，别多管闲事，不然对你没好处。李斌是我们的人，你要是再纠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完，两个男人就朝陈砚走过来，伸手想推他。就在这时，工厂的保安赶了过来，大声说：“你们干什么？再闹事我就报警了！”
助理看到保安，脸色变了变，狠狠瞪了陈砚一眼：“我们走！”说完，带着两个男人离开了车间。
陈砚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李斌，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陆瑶说：“他肯定是被吓跑了，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不然他很可能会被赵峰控制起来，再也没办法作证。”
陈砚点点头，和陆瑶一起走出车间，在工厂里四处寻找李斌，可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他的身影。就在这时，陈砚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李斌发来的：“我很想帮你们，可我怕赵峰报复我的家人。我已经离开工厂了，你们别找我了，对不起。”
陈砚看着短信，心里一阵失落。李斌的退缩，让庭审又多了一层变数。他和陆瑶站在工厂门口，看着来往的工人，心里都很清楚——赵峰的威胁已经奏效，想要说服李斌，难上加难。
“现在怎么办？”陆瑶问。
陈砚沉默了几秒，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就算没有李斌的证词，我们还有打印店的视频、录音，还有赵峰助理的转账记录。只要把这些证据提交给法院，就能揭穿赵峰的伪证。我们不能因为李斌的退缩，就放弃。”
就在这时，陈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张总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张总的声音带着慌乱：“陈律师，不好了！赵峰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们不和解，他就把李斌的证词和d公司之前的违规记录一起交给环保局，到时候公司不仅要罚款，还要停产！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砚的心猛地一沉——赵峰又开始威胁张总了。他知道，张总现在肯定已经慌了，随时可能答应和解。如果张总真的和解，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张总，您别慌！赵峰的证词是伪造的，我们有证据能揭穿他。您要是现在和解，就是在助长他的嚣张气焰，以后他还会用同样的手段欺负其他公司。您再相信我一次，庭审的时候，我一定能赢！”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张总才缓缓说：“好吧，陈律师，我再信你一次。但要是庭审输了，我也没办法，只能认栽。”
挂了电话，陈砚靠在墙上，心里五味杂陈。张总的动摇、李斌的退缩、赵峰的威胁，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庭审时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赢下这场仗。
陆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别灰心，我们还有证据，还有机会。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拼尽全力，不能让赵峰的阴谋得逞。”
陈砚点点头，看着陆瑶，心里重新燃起了信心。他知道，这场仗虽然难打，但只要他们坚持下去，就一定有赢的可能。
只是他没注意到，在工厂对面的角落里，赵峰正站在黑色轿车旁，看着他和陆瑶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法院那边安排好了吗？明天的庭审，我要让陈砚输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