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开始了。
“铠甲熊”的炮塔发出低沉的转动声，侧面的速射激光副炮率先发难。“滋滋——”两道炽白的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交错扫过V刚才站立的地面，将泥土和碎石熔化成玻璃状的晶体。
V的克伦契科夫义体让她在激光及身前的一刻侧滑避开。她能感觉到炽热的气浪擦过脸颊。第二道激光接踵而至，封住了她另一个闪避角度。这一次她没有再躲，而是集中精神，想象身前有一面倾斜的护盾。激光打在无形的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能量被显着偏转，但逸散的高温依旧让她手臂的皮肤感到灼痛。
“目标具备某种定向偏转防御！副炮效果有限！” 后方指挥中心，分析员紧张地汇报。
指挥官盯着屏幕，脸色阴沉：“这到底是什么技术？ 继续施压，别停！”
就在激光副炮持续射击、炮管微微过热，需要短暂冷却的瞬间——那个不足半秒的间隙，被V抓住了。她将“摧毁那根炮管”的强烈意志灌注于持枪的手，猛地扣动扳机！ “砰！” λ-driver将普通的手枪子弹化作一道炽热的流光，精准地轰击在激光副炮的基座上！
“轰！” 小型爆炸响起，那门副炮的炮管扭曲变形，冒着黑烟彻底哑火。
“副炮损毁！释放无人机！” 指挥官怒吼。
“铠甲熊”厚重的装甲缝隙中，四架小型无人机迅速飞出——两架是配备微型切割激光的“侦察者”，原本用于战场侦查和索敌；另外两架则是闪烁着绿色指示灯的“工兵”，负责紧急维修。此刻，它们被强行赋予了攻击任务。
侦察者无人机灵巧地穿梭，从不同角度向V射出细长的红色激光。这些激光对于坦克装甲来说如同挠痒痒，但对于血肉之躯，足以造成严重的烧伤和切割伤。工兵无人机甚至试图用微弱的电弧冲击来干扰V的行动。
V不得不再次全力催动克伦契科夫，在有限的区域内高速移动，如同在编织一张死亡之网的激光束中跳舞。她每一次停顿，每一次举枪反击，都必须极其精准和迅速。“砰！砰！” 又一台侦察者无人机被她蕴含意志的子弹凌空打爆。但剩下的无人机依旧死死纠缠，让她根本无法停下来凝聚更强的力量。
“她疲于应付！机动性在下降！” 分析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指挥官看准了时机。就在V刚刚击毁第二台侦察者无人机，身体因为连续高负荷运动而出现一丝不可避免的僵直的刹那，他对着麦克风咆哮：“就是现在！工兵，限制她行动！主炮，充能！锁定！”
那两台一直游离在侧的工兵无人机，突然放弃了骚扰，猛地从左右两侧俯冲下来，伸出机械臂，释放出强大的电磁吸附力场，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V的双脚牢牢吸附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铠甲熊”的主炮口，那令人心悸的幽光再次亮起，充能的嗡鸣声变得尖锐而致命，炮口死死对准了被暂时固定的V！
“V！” 远处，通过无人机观战的帕南忍不住失声惊呼，索尔和米奇也瞬间握紧了拳头，脸色凝重。
唯有周游，依旧平静地看着全息投影。他甚至微微点头，仿佛在欣赏一场演出。他记得V说过“没问题”。他相信的不是V一定能赢，而是相信她既然说了，就一定有她的把握。 这种信任，在此刻显得如此突兀，却又无比坚定。
V感觉双脚如同陷入凝固的水泥，动弹不得。死亡的阴影伴随着主炮充能完毕的“滴”声，如同冰水浇头。她能感觉到皮肤传来的刺痛感，那是被高能武器锁定的生物本能预警。
躲不开了！
要么死，要么……
“我不想死！”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什么战术、什么技巧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最原始、最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火山般从心底喷发！她将这股纯粹到极致的“不想死”的信念，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全部灌入脑后的λ-driver芯片！
“轰————！！！”
“铠甲熊”的主炮喷射出毁灭性的光柱，瞬间将V的身影吞没。
“完了……” 人群里，有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然而，光芒散去，所有人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V依旧站在那里！在她身前，一面凝实得几乎肉眼可见的、泛着微弱涟漪的半透明屏障，稳稳地挡住了那足以蒸发钢铁的主炮轰击！狂暴的能量被屏障强行偏转、折射向四周，在她身边制造出一个不断扩大的熔岩坑，唯有她立足的那一小片土地完好无损！
她的额头青筋鼓起，身体因为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而在剧烈颤抖，但她撑住了！那双眼睛透过扭曲的空气和飞溅的熔岩，死死盯住了那台钢铁巨兽。
“不……不可能！！” 指挥官失态地大吼，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单兵……硬抗主炮？！这违背了《单兵作战手册》的所有条款！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他手下的士兵们更是目瞪口呆，几乎忘记了战斗。
就在主炮能量耗尽、炮口过载发红、坦克系统出现短暂停滞的万分之一秒！
吸附着V双脚的工兵无人机，也因近距离承受了主炮能量的逸散冲击而冒烟失效。
束缚解除！
V甚至没有去看那两台报废的无人机，她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刚才抵挡主炮时那浩瀚的意志洪流，连同劫后余生的愤怒，全部汇聚于持枪的右手！
她抬起剧烈颤抖的手臂，将枪口对准那台刚刚试图杀死她的“铠甲熊”，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扣动了扳机！
“砰！”
这一声枪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
没有实弹，也没有流光。从枪口迸发而出的，是一股凝练到极致、扭曲了光线的无形冲击！它无声地掠过空气，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似乎被吞噬！
“铠甲熊”那厚重到令人绝望的正面装甲，在这股纯粹的意志冲击面前，如同被一柄无形的神之巨锤砸中，瞬间向内凹陷、扭曲、然后轰然破碎！内部的爆炸声连环响起，火光与浓烟从破口处汹涌喷出！庞大的车身猛地一震，履带断裂，炮塔歪斜，最终彻底瘫痪，变成了一堆燃烧着、噼啪作响的废铁。
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卷着硝烟和焦糊味掠过。
V用枪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来自λ-driver的压力让她的头脑一阵阵发胀。她看着那堆曾经不可一世的战争机器残骸，缓缓地、艰难地抬起手，用袖子擦去了糊住眼睛的鲜血。
单兵，胜坦克。
“这是人类该有的技术吗？”通讯频道里，不知是哪个士兵失神地喃喃自语，道出了所有幸存者的心声。“他们不会真的是天堂来客吧。”
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上，V深深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她拖着虽然蹒跚但依旧坚定的步伐，开始向前走。脚步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她穿过了那堆仍在噼啪作响、冒着浓烟的“铠甲熊”残骸，炽热的高温让她额前的碎发微微卷曲。
她穿过了那些手中紧握枪械、指节发白，却不敢有一丝动作的士兵队列。他们的眼神充满恐惧与茫然，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通路，仿佛在恭迎一位凯旋的死神。
她穿过了后方那几座已经失去能量供给、炮口低垂的自动防御塔，塔身上的传感器徒劳地闪烁着红光，却无法锁定这个刚刚摧毁了钢铁巨兽的“友方单位”。
最终，她站在了临时搭建的指挥室门口，合金门板在她面前自动滑开——或许是奥特的杰作，或许是里面的人已经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指挥室内，所有军官和技术人员都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地看着这个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女人。她作战服多处破损，露出下面焦黑的痕迹和凝固的血痂，脸上混合着硝烟和干涸的血迹，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
V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中间桌子上那张薄薄的、却代表着天文数字的票据上。
“我们赢了。”
她平静地宣告，声音因喉咙的干涩和之前的嘶吼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同时，她伸出手，将那张代表一亿三千万信用点的支票拿了起来。
而这一幕——这个单兵闯入敌军指挥中枢，在众多呆若木鸡的军官面前取走胜利凭证的画面——被奥特精准捕捉，并通过隐秘渠道，同步传输到了夜之城及其周边几乎所有开放的新闻平台和公共显示屏上。
V看也没看支票上的数字，只是将它胡乱折叠，塞进了自己胸前还算完好的衣服内衬里。她无视了周围那些惊恐、敬畏、或是彻底失去焦距的眼神，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步步离开了这片死寂的驻地。
周游已经在外面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古德拉跑车旁等着了。他靠在车门上，看着V一步步走近。
V看到周游，故意挺直了背，脸上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她嘴角微微抽搐。
“怎么样，周游，我说过我能成吧。”
“嗯，不错。”周游也露出了笑容回应道，但他的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扫过V全身，将她强撑的狼狈和那些细微的痛苦表情尽收眼底。“不过下次，”他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认真，“你别这么拼命了。虽然我对你有信心，但是看你这样，我还是会觉得难受的。”
“没事，”V摆摆手，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动作略显僵硬，“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就比如我刚当上公司狗的时候，被上司扣了黑锅，差点死了，那次……还有……”
她的声音随着关上的车门变得模糊。周游绕到驾驶座，发动了引擎。黑色的跑车发出一阵低吼，扬起一片尘土，载着两人迅速驶离了这片刚刚经历过神话般对决的战场。
既没有胜利的宣言，也没有打败生物科技和泽塔科技的庆祝，就像只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等驻地里的士兵和军官们终于从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中稍微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那辆黑色的跑车早已消失在废土的地平线上。
不远处的一个小沙丘后，一直在暗中观察的老船长，点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才对着通讯器哑声说道：“我觉得，从明天起，不，接下来整整一个月，所有新闻头条都只会是生物科技和泽塔科技被一个人挑翻的消息了。”
“不用等明天了。”通讯器里，不知道谁顺口接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兴奋，“就在刚才直播画面传回去的时候……夜之城，已经他妈开始狂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