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内,晨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碎金。
云曦将那些瓷瓶一一收好,指尖拂过那张笔迹遒劲的纸条,眸中闪过坚定的光。
“翠屏。”
“小姐。”翠屏捧着衣裙走进来。
“男装和易容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翠屏脸上的笑容僵住,小心翼翼道:“小姐,王爷吩咐过,让您好好修炼,不要擅自……”
“我知道他的好意。”云曦打断她,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但这次不一样,我不是去送死,是去帮他。”
翠屏咬着唇,还想劝。
云曦却已经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煞王府的方向。
夜玄凌布下天罗地网,想要在鬼哭崖一网打尽太子和沈月蓉的人。这个计划本身没有问题,可他现在身负重伤,玄冰蛊毒随时可能反噬。
若是在关键时刻出了岔子……
云曦的手指收紧。
前世她孑然一身,生死由命。可这一世,她身边有了一个不要命护着她的男人。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以身犯险。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突破了《凤炎诀》第一层,体内冰火交融的力量足以自保。她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弱者了。
“去准备。”云曦转过身,眼神坚定,“另外,去福源当铺找钱掌柜,让他调动当铺在鬼哭崖周边的眼线,我要知道所有进出那里的人。”
翠屏知道劝不动自家小姐,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云曦回到房中,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凤炎诀》。
体内的真气顺着心法路线流转,冰与火在经脉中交织缠绕,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感知比从前敏锐了数倍,周围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察觉。
这种力量掌控在手的感觉,真好。
一炷香后,云曦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姐,钱掌柜来了。”
“让他进来。”
钱永福躬身而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焦急:“大小姐,您找老朽可是有要事?”
“鬼哭崖那边,你的眼线布置得如何?”云曦开门见山。
钱永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压低声音:“回小姐,福源当铺在鬼哭崖周边的三个镇子都有分号,消息灵通。这两日确实有异常——昨夜有一队黑衣人从西边进山,看装束像是东厂的番子。今晨又有一队人马从北边绕行,其中有女子,身边护卫武功极高。”
东厂和沈月蓉的人,都动了。
云曦眼神一凛:“盯紧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回报。另外,准备一套夜行衣和轻便的软甲,还有……”
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那块血玉佩,“你去找我姨母,把这个还给她,告诉她,我有个计划。”
钱永福接过玉佩,欲言又止。
“钱叔有话直说。”
“小姐,老朽知道您现在武功精进,可鬼哭崖那地方凶险得很,瘴气毒虫不说,地形更是诡谲莫测。煞王那边既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您何必亲自涉险?”
云曦笑了笑,眼中却是清冷:“正因为凶险,我才要去。他现在身负重伤,万一出了岔子,谁来护他周全?”
钱永福心头一震。
他跟着云家多年,看着眼前这位大小姐从天真烂漫的闺阁女子,一步步成长为如今这般心思深沉、手段凌厉的模样。
可此刻,他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为了一个人,甘愿以身犯险的决绝。
“老朽明白了。”钱永福深深一拜,“请小姐放心,老朽这就去办。”
等他离开,云曦走到铜镜前,开始给自己易容。
她的易容术是前世在刀尖上舔血时练就的,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易容师,但改变五官轮廓、变换气质却不在话下。
半个时辰后,镜中出现了一个清秀的少年郎,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翠屏端着男装进来,看到这幅模样,惊得差点把衣服掉在地上:“小、小姐?”
“嗯。”云曦满意地点点头,接过衣服,“记住,今日我没出过门。若是王爷派人来问,你就说我在闭关修炼,不见外客。”
“可是小姐,王爷那边的暗卫一直在外面盯着,您怎么出去?”
云曦嘴角勾起一抹笑:“放心,我自有办法。”
她走到窗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这是她前世常用的“敛息丹”,服下之后能收敛周身气息,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很难察觉。
吞下药丸,云曦纵身一跃,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晨曦之中。
屋顶上,负责监视的暗卫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继续盯着别院的大门。
他根本没注意到,一道轻盈的身影已经从后墙翻了出去。
煞王府,书房。
夜玄凌换上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整个人看起来矜贵优雅,哪里还有半分煞神的模样。
惊雷在一旁看得直抽嘴角。
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爷为了进宫,收敛起浑身的煞气,扮成一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模样。
果然是为了云小姐,王爷连形象都不要了。
“准备好了?”夜玄凌整理着袖口,声音淡淡。
“回王爷,厚礼已经备好,另外……”惊雷犹豫了一下,“云小姐那边,有动静了。”
夜玄凌的手指顿住,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说。”
“半个时辰前,钱永福去了别院,和云小姐密谈了一刻钟。出来后,他去了西郊的驿馆,见了黑水国的二公主。”
夜玄凌眉头一皱。
“云曦呢?”
“还在别院,没有出门。”
夜玄凌沉默片刻,吩咐道:“加派人手,任何靠近别院的可疑人物,格杀勿论。”
“是!”
夜玄凌起身,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云曦不是会安分待在家里的性子,可眼下局势复杂,他实在不放心让她涉险。
罢了,等他从宫里回来,若是那女人真敢擅自行动,就绑也要把她绑在床上。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惊雷在旁边看得头皮发麻。
王爷笑起来的样子,比不笑的时候更吓人。
皇宫,养心殿。
夜玄凌踏入殿中,便看到龙椅上那位中年天子正批阅奏折,神色威严。
“皇兄。”
“皇弟来了?”皇帝放下朱笔,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今日怎么想起进宫了?还特意带了厚礼?”
夜玄凌声音沉稳:“云氏遭逢大变,如今孤身一人想和皇兄商量一下，定个吉日。”
皇帝沉吟片刻,笑道:“也好,你既然喜欢,朕自然成全。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下月初八,如何?”
下月初八?
那是个好日子,距离现在不过二十来天。
夜玄凌心中一动,却面色不显:“多谢。”
离开皇宫,夜玄凌没有立刻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城西的一处宅院。
这里是他的秘密据点之一,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
推门而入,沈月华正坐在厅中品茶。
“煞王来得好快。”她放下茶盏,神色平静。
“钱永福去找过你。”夜玄凌在对面坐下,目光锐利,“云曦让他带了什么话?”
沈月华没有隐瞒:“她说,她有个计划,需要我配合。”
“什么计划?”
“她要亲自去鬼哭崖。”
夜玄凌霍然起身,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凌厉,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像是骤降了几度。
“她说什么?”
沈月华被这股气势震得心头一颤,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她说,你现在身负重伤,若是在鬼哭崖出了岔子,没人能护你周全。所以她要去,从暗处策应。”
夜玄凌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那个女人,真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她现在在哪?”
“应该已经出发了。”沈月华看了眼窗外,“按她的计划,她会乔装成江湖散修,提前三日进入鬼哭崖周边,熟悉地形,并且……”
“并且什么?”
“她让我派人在龙吟潭周围设下第二道防线,以防万一。”
夜玄凌沉默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可能的意外都考虑进去了。可云曦的这个计划,却是他没想到的。
她不是擅自行动,而是在他的布局之外,又加了一道保险。
这个女人……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让你不要担心。”沈月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现在已经突破了《凤炎诀》第一层,自保绝对没问题。”
夜玄凌闭了闭眼。
他知道云曦的武功确实突飞猛进,可鬼哭崖那种地方,光靠武功是不够的。
更何况,沈月蓉手里有赤炎噬心针,专门克制体内有火毒之人。
万一云曦遇上……
“惊雷!”
“属下在!”
“立刻调动所有暗卫,全速赶往鬼哭崖,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云曦周全!”
“是!”
夜玄凌转身要走,却被沈月华叫住。
“煞王,你就这么信她?”
夜玄凌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是本王的人,本王不信她,信谁?”
说完,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门外。
沈月华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云曦,你这丫头,还真是好福气。
鬼哭崖,周边小镇。
云曦一身青衫,腰间挎着长剑,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江湖散修。
她走进一家客栈,要了间上房。
小二殷勤地引着她上楼:“客官,您是来鬼哭崖寻宝的?”
“嗯。”云曦随口应了一声。
“那您可要小心了。”小二压低声音,“这两天来咱们镇上的江湖人士特别多,个个都是冲着鬼哭崖去的。听说那里面藏着宝贝,不少人进去了,可出来的……啧啧。”
“怎么?”
“十个进去,能活着出来一个就算运气好的了。”小二摇头叹气,“前两天还抬出来好几具尸体,死状凄惨,身上都是毒疮。”
云曦心头一凛。
看来鬼哭崖的凶险,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多谢小二哥提醒。”她塞了一块碎银子过去。
“哎呦,客官您太客气了!”小二喜笑颜开,“您要是真想进山,我给您指条路,从东边那条小道走,相对安全些。”
云曦点点头,等小二下楼,立刻关上房门,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
这是钱永福让人绘制的鬼哭崖周边地形图,标注得极为详细。
她仔细研究着每一条山道,每一处险要,脑海中开始推演各种可能的局势。
太子的人会从哪里进山?
沈月蓉的人呢?
夜玄凌又会在哪里设伏?
她必须找到一个最佳的位置,既能观察全局,又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正想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云曦警觉地回头,就见一道黑影落在窗台上。
她手按剑柄,冷声道:“什么人?”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黑影摘下面罩,露出惊雷那张严肃的脸。
云曦一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王爷让属下来保护您。”惊雷单膝跪地,“云小姐,王爷说了,您若是不听话,就把您绑回去。”
云曦哭笑不得。
那个男人,果然猜到她会来。
“我不会回去的。”她淡淡说,“你回去告诉他,我心意已决。”
“云小姐……”
“惊雷。”云曦打断他,眼神认真,“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我不能永远躲在他身后。他现在身负重伤,万一在鬼哭崖出了意外,难道你们这些暗卫能护他周全?”
惊雷语塞。
王爷的玄冰蛊毒随时可能发作,他们这些做属下的,确实心里没底。
“我不会乱来。”云曦继续说,“我只是想在暗处策应,真到了危急时刻,我也能出手相助。”
惊雷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那属下就留在这里保护您。”
“随你。”云曦也不拒绝。
多个人多份力量,她虽然有信心自保,但鬼哭崖诡谲莫测,小心些总没错。
夜幕降临。
云曦站在窗边,望着远处那连绵起伏的山峦。
鬼哭崖就在那群山深处,瘴气弥漫,危机四伏。
第一次在鬼哭崖，还是和夜玄凌绑在一起，那时只在祭坛中，没想到现在看这鬼哭崖竟然如此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