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的清晨被一股黄绿色的烟味裹住，地道口的战士们刚架好探雷针，就听到东城门方向传来 “咻咻” 的声响 —— 三枚烟幕弹拖着长尾，落在地道口五十米外的空地上，瞬间炸开一团浓烟，顺着风向往地道里灌。
“快用湿麻布捂口鼻！别吸进去！” 周卫国一把拽住正要往前冲的小吴，自己先掏出昨晚浸过艾草水的麻布，紧紧裹住口鼻。黄绿色的烟幕带着刺鼻的硫磺味，呛得人眼泪直流，原本能看清十米外的视线，此刻只剩下模糊的影子，连身边战友的脸都辨不清。
工兵连长老郑蹲在地上，手里的探雷针在烟幕中慢慢往前戳，针尖碰到冻土时发出 “笃笃” 声，却不敢用力 —— 昨晚探测到日军在地道口附近埋了不少 “假雷”，外壳是铁皮，里面塞的是沙土，就是为了浪费他们的时间，现在烟幕遮眼，更得小心。
“队长，左边有动静！” 老周的声音从烟幕里传来，带着咳嗽。周卫国赶紧摸过去，手里的短枪贴着腰际，指尖触到一个硬东西时，心里一紧 —— 是日军的军靴！他猛地往旁边一躲，同时扣动扳机，“砰” 的枪声在烟幕里炸开回音，对面传来日军的惨叫。
借着这短暂的空隙，周卫国看清了 —— 是五个日军组成的突击小队，手里拿着短刀，想趁烟幕摸进地道。“拼了！” 他大喊着扑过去，短刀划过一个日军的胳膊，鲜血溅在烟幕里，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痕迹。小吴和老郑也冲上来，战士们在烟幕中凭着声音和触觉搏斗，有的被日军的刀划伤，有的摔在冻土上，却没人后退。
等烟幕渐渐散些时，五个日军已经倒了三个，剩下的两个拖着伤腿往回跑。周卫国捂着被划伤的胳膊，看着地道口 —— 烟幕虽然退了，却在地上留下一层黄绿色的粉末，沾在手上又痒又麻。“老郑，用醋水擦地面，老乡说醋能解硫磺毒。” 他想起昨天王大爷送来的两坛醋，赶紧让战士们去取。
醋水洒在地上，冒出淡淡的白雾，刺鼻的硫磺味果然淡了些。战士们用布蘸着醋水擦探雷针，老郑戳着地上的粉末，眉头皱得更紧：“这烟幕弹里掺了东西，粉末沾在探雷针上，会影响灵敏度，等会儿进地道，得每走三步就擦一次针。”
与此同时，太谷郊外的阻援阵地，正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雪花大得像棉絮，落在战壕里，没一会儿就积了半尺厚，战士们的棉服上结着冰壳，睫毛上挂着白霜，说话时呼出的白气瞬间就凝成了小冰晶。
“都把雪往战壕外扒！别让雪埋了枪！” 孔捷握着步枪，枪托上的雪已经冻成了冰，他用力磕了磕，冰碴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二营营长带着几个战士，在战壕外堆起雪堆，做成临时掩体 —— 昨天俘虏的日军说，他们要趁雪天偷袭，因为大雪能掩盖脚印，还能减弱枪声的传播。
刚堆好两个雪堆，远处的雪地里就传来 “簌簌” 的响动。孔捷赶紧让战士们趴在战壕里，眼睛盯着响动处 —— 十几个黑影在雪地里移动，速度很慢，像是怕踩出太大的声音。“是鬼子的侦察兵！” 孔捷压低声音，举起步枪，瞄准最前面的黑影。
“砰” 的一声，黑影应声倒下，剩下的日军瞬间趴在雪地里，不敢动弹。可没过多久，更多的黑影从雪地里冒出来，手里拿着步枪，朝着阵地慢慢逼近 —— 日军的偷袭部队来了，至少有两百人。
“扔手榴弹！往雪堆后面扔！” 孔捷大喊着，自己先拉响一颗手榴弹，往日军前进的路线上扔。“轰隆” 一声，雪地里炸出一个大坑，雪沫子飞溅，几个日军被埋在雪里，挣扎着刚要爬出来，就被战士们的步枪击中。
二营营长带着半个连的战士，从侧翼绕过去，想包抄日军的后路。可雪太深，没走几步就陷到膝盖，战士们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挪，有的战士鞋里进了雪，冻得脚趾发麻，却还是咬着牙往前冲。“快！再晚鬼子就冲进阵地了！” 营长喊着，拔出刺刀，对着前面的日军冲过去。
日军被两面夹击，乱了阵脚，有的往回跑，有的躲在雪堆后面还击。一个年轻的日军士兵，鞋里的雪冻成了冰，跑的时候摔在地上，爬起来想投降，却被身后的日军军官开枪打死。孔捷看到这一幕，心里叹了口气 —— 日军的士气已经低到极点，却还在硬撑。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日军终于退了回去，雪地里留下了几十具尸体，还有不少被冻僵的伤员，躺在雪地里呻吟。战士们也不好过，有三个战士被日军的刺刀划伤，还有两个因为体力不支，倒在战壕里，嘴唇冻得发紫。
“快把伤员抬进掩体！煮点姜汤给大家喝！” 孔捷喊着，自己也觉得头晕 —— 早上只喝了半碗稀粥，刚才的战斗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浑身发冷。刘大叔带着几个老乡从后面跑过来，手里拿着热红薯和棉絮：“孔团长，快让战士们吃点红薯，暖暖身子，这棉絮给伤员裹上。”
孔捷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香混着热气钻进喉咙，稍微缓过些劲来。他看着老乡们冻得通红的手，心里满是感激：“刘大叔，这么大的雪，你们怎么还过来？太危险了。” 刘大叔笑着说：“俺们在家看着雪下得大，怕你们冻着饿着，就煮了点红薯送过来，都是小事。”
城内的医疗点里，王栓柱已经能坐起来，帮着赵刚整理草药。他的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精神好了不少，手里拿着晒干的艾草，仔细地挑出里面的杂草。“政委，这些艾草够熏两天地道了，俺等会儿再去跟王大爷要些，他说村后面还有不少陈年的艾草。” 王栓柱说着，把挑好的艾草捆成小束。
赵刚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烧了：“不用急，你刚好转，别太累了，这些草药让小周整理就行。” 话刚说完，护士小周就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政委，王大娘送来了熬好的姜茶，还说这是用红糖和生姜熬的，能驱寒，让战士们都喝点。”
王栓柱接过姜茶，倒了一碗递给旁边的老周 —— 老周是地道清理队的，昨天在烟幕里呛到了，现在还在咳嗽。“周哥，喝点姜茶，能好受点。” 老周接过碗，喝了一口，辣辣的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咳嗽果然轻了些：“还是大娘的姜茶管用，比咱们煮的艾草水好喝多了。”
地道里的清理工作还在继续。周卫国带着分队，用醋水擦过探雷针后，慢慢往地道深处挪。烟幕弹的残余粉末还在地道里飘，战士们时不时咳嗽几声，手电筒的光在地道里晃荡，照亮了壁上的泥痕 —— 日军果然在烟幕掩护下，挖了新的侧洞，洞口藏在一块木板后面，上面盖着泥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小心！这侧洞里说不定有陷阱！” 周卫国让小吴用探雷针往侧洞里戳，针尖刚伸进去，就碰到个硬东西 —— 是颗绑在绳子上的手榴弹，绳子另一端系在侧洞的顶上，只要一碰，就会掉下来引爆。“鬼子这是想让咱们进侧洞时，不小心碰响手榴弹！” 周卫国皱着眉，用工兵铲小心地把绳子割断，把手榴弹挑了出来。
清理完这个侧洞，已经到了中午。战士们坐在地道口，吃着炊事班送来的馒头，馒头已经凉了，咬在嘴里有点硬，却没人抱怨。周卫国看着远处的东城门，心里知道 —— 日军不会就这么放弃，烟幕弹只是开始，接下来肯定还有更狠的招数。
太原城内的日军司令部里，山本一木正对着佐藤发脾气。烟幕弹偷袭没成功，反而损失了五个突击队员；雪天偷袭阻援阵地，也被打了回来，还丢了几十具尸体。“八嘎！你不是说烟幕弹能让八路军失去战斗力吗？你不是说雪天偷袭能成功吗？现在呢？” 山本一木把手里的指挥刀往桌子上一插，刀身震得嗡嗡响。
佐藤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知道，现在的日军已经没了优势，粮食只够撑三天，弹药也不多了，有的士兵甚至开始偷偷议论投降。昨天晚上，还有两个士兵想逃跑，被巡逻队抓住后，山本一木下令把他们枪毙了，可这不仅没震慑住士兵，反而让士气更低了。
“让东城门的部队，今晚再派一支小队，带着炸药，从地道绕到八路军的后勤线，一定要把他们的粮食和草药炸了！” 山本一木的声音里带着疯狂，他知道，要是再不能突破，他们就真的完了。佐藤点点头，转身走出司令部时，心里满是绝望 —— 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士兵愿意去执行这个送死的任务。
夜幕降临，太原城的雪下得更大了，地道口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战士们在地道口堆起雪墙，防止雪花飘进地道。周卫国带着分队，在地道里设置了陷阱 —— 用绳子绑着手榴弹，系在地道壁上，只要日军碰动绳子，就会引爆。“今晚咱们轮流守在地道口，别让鬼子钻了空子。” 周卫国说着，把自己的军大衣盖在一个年轻战士身上，“你先去休息，俺守第一班岗。”
阻援阵地的战壕里，战士们围着篝火，喝着姜茶，吃着红薯。孔捷坐在篝火旁，看着远处的日军阵地，心里想着明天的战斗 —— 雪还没停，日军说不定还会偷袭，他们得做好准备。刘大叔坐在旁边，给战士们缝补磨破的棉鞋：“孔团长，俺们明天再送点粮食过来，还煮点肉粥，让战士们补补身子。”
孔捷点点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不管明天有多难，只要有战友们的并肩作战，有老乡们的支持，他们就能坚持下去。
地道口的周卫国，握着手里的短枪，眼睛盯着远处的黑暗。雪粒子打在脸上，有点疼，却让他更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