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夏。
时光荏苒,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曾经暗流涌动的汉帝国,表面已恢复了几分文景之治时的宁静与繁荣。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励精图治,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使得因连年征战和内部动荡而损耗的国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
然而,未央宫深处,依旧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忧。汉昭帝刘弗陵的身体始终未能强健起来,于三年前(元凤六年,公元前75年)英年早逝,年仅二十一岁。因昭帝无子,霍光与群臣迎立汉武帝之孙、昌邑王刘贺为帝。然刘贺即位仅二十七日,便因荒淫无度、不听劝谏而被霍光废黜。最终,流落民间的汉武帝曾孙、戾太子刘据之孙刘询(初名刘病已)被接入宫中,继承大统,是为汉宣帝。
这位自幼生长于民间,深知百姓疾苦的新帝,给暮气沉沉的未央宫带来了一丝新的气息。他隐忍聪慧,对权倾朝野的霍光表面尊崇,暗中却开始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朝堂之上,霍光依旧权柄赫赫,但一种微妙的平衡与新老之间的张力,已在无声中蔓延。
这十年,对于隐藏在秦岭深处的“守夜人”而言,同样是至关重要的发展与蛰伏之期。
秦岭山庄,规模比十年前又扩大了近一倍。建筑更加考究,布局愈发严谨。校场之上,操练的成员数量并未大幅增加,依旧维持在百人左右,但个个气息沉凝,目光锐利如电,显然修为比之十年前又有了长足的进步,核心成员几乎都已稳定在一流境界,甚至出现了几位触摸到宗师门槛的佼佼者。
组织的结构也愈发精炼。赵刚、石影、铁杉作为三大核心支柱,各司其职,将整个组织打理得井井有条。商路网络更加庞大隐秘,财富积累已达惊人程度。情报网络则如同无形的蛛网,不仅覆盖了整个大汉疆域,更深深渗透进了匈奴王庭、西域诸国乃至更遥远的南方百越之地。
山庄深处,那间熟悉的书房内。
秦墨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山谷中云雾缭绕的景象。十年的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是那副十八九岁的青年模样,只是眼神中的沧桑与深邃,愈发难以测度。他的气息浑然一体,与周围环境仿佛融为一体,若不刻意显露,便如同一个毫无内息的普通人。这正是修为臻至化境,返璞归真的征兆——他已稳稳踏入了大宗师之境。
《轮回诀》在他不断的推演和完善下,已愈发玄妙,包容万物,演化生死,距离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之境,也仅有一步之遥。
“首领。”赵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比十年前更显沉稳,气息也愈发厚重,显然也已达到宗师境界。“这是过去十年的汇总简报,以及近期各地的重要动向。”
秦墨转过身,接过简报,快速浏览。
西域方面:
铁杉小队在流沙河外围持续监视了近两年。期间,守夜人成功安插了三名“沉眠者”以不同身份混入了鬼洞外围区域,但核心区域始终无法渗透。传回的信息显示,戌狗尊者主导的祭祀似乎遇到了某种困难,或是材料不足,或是仪式本身极其复杂,进展缓慢。期间,西域都护府曾数次派小股部队进入流沙河探查,均因环境恶劣和玄冥教外围势力的骚扰而无功而返,但也确实对鬼洞形成了一定的牵制。五年前,铁杉奉命撤回总部,升任副总指挥,西域事务由新任的西域总负责人“沙蝎”接手,继续监控。
玄冥教动向:
中原地区的玄冥教残余势力,在守夜人持续不断的打压和朝廷(在守夜人暗中引导下)的清剿下,活动愈发隐秘,几乎转入地下。但近一两年来,各地上报的失踪人口案件,尤其是命格特殊或生于阴时之人,有异常增多的趋势,怀疑与玄冥教试图恢复实力或进行某种邪恶仪式有关。此外,一些偏远地区的古墓被盗掘事件也时有发生,手法专业,目标明确,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
镇岳钥线索:
对茂陵碎片的搜寻从未停止,但那条排水暗渠错综复杂,深入地下,探寻难度极大,至今未有突破性进展。对其他可能藏有碎片地点的调查也在继续,收获寥寥。岱岳碎片依旧被秦墨妥善隐藏。
河内郡苏家:
在守夜人暗中照拂下,苏家织染作坊生意兴隆,已成为温县颇有名气的富户。苏婉年已二十七,在这个时代已属大龄,却始终未曾婚嫁。其父母多次劝说,她却以“愿侍奉双亲,钻研琴艺”为由婉拒。其琴艺愈发精湛,在河内郡渐有才名,却深居简出,性情依旧温婉中带着一丝疏离。守夜人只是确保其家业平安,并未有任何直接接触。
秦墨放下简报,目光平静。十年的平静,既是发展期,也是暴风雨前的酝酿。玄冥教在西域受阻,但在中原的小动作开始增多,这说明他们可能调整了策略,或者西域的祭祀即将进入关键阶段,需要中原方面配合。
“看来,安静的日子快要结束了。”秦墨淡淡开口。
赵刚点头:“确实。根据最新情报,西域‘沙蝎’传来消息,鬼洞近半年来物资调动频繁,尤其是冥铁矿的输入量大幅增加,那戴斗笠的戌狗尊者似乎也离开了鬼洞一次,去向不明,半月后方才返回。他们可能快要准备完毕了。”
“此外,”石影补充道,“中原方面,我们怀疑玄冥教可能有一位新的‘地支尊者’已经潜入,正在暗中活动,协调资源与人员。只是此人行踪比戌狗更加诡秘,我们暂时没有太多线索。”
秦墨走到巨大的羊皮地图前,手指先点在西域的流沙河区域,然后缓缓移动到中原。
“西域的‘钉子’埋了十年,是时候看看能不能拔掉了。中原的老鼠,也该清理一下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下去:
第一,西域方面,令‘沙蝎’提高警戒级别,启动所有‘沉眠者’,密切监视鬼洞一切异动,随时准备报告。同时,让我们在西域诸国的暗线,开始散布‘流沙河有前朝宝藏现世’的消息,吸引更多‘淘金客’和亡命徒前往,把水搅浑。
第二,中原方面,令各地分舵,加大对失踪人口和古墓被盗案的调查力度,务必揪出玄冥教的新尾巴。重点关注命格至阴或生辰奇特之人的动向。
第三,通知铁杉,让他从总部秘库中,提取那批特制的‘破煞弩’和‘阳炎雷’,分发至各精锐小队。我们面对的,可能不再是普通的武者。”
第四,让我们在长安的人,密切关注新帝的动向。这位陛下,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便利。”
十年蛰伏,利剑未曾锈蚀,反而愈发锋锐。
如今,风云再动,守夜人这柄暗夜之刃,即将再次出鞘,斩向那弥漫的幽冥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