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砍九慌的一批,正琢磨怎样绝境脱身时,对面炮楼了望台上响起了喊话声:“不要误会。我们老爷请砍九过来回话。”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砍九直接懵了。
不过砍九可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雏,他心里一盘算,只要有的谈就好,最多不过就是银钱上多点少点的事。现在自己的家底都被人家炮楼里的机枪瞄着,哪有讨价还价的本钱,人家愿意谈就还有得救。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最怕对方突然下死手。既然有人喊要谈,那就有机会。于是,砍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几根枯草。
不一会儿,就看见炮楼里走出来两个拿灯笼的大兵,一前一后护着。后面还有两位像是贴身护卫的人,簇拥着一个身形微微发福的男人,一行人朝着砍九这个方向走来。
只见那男人随意穿了一件镶金边的银丝褂子。褂子剪裁精致,金丝银线在灯笼微弱的光线映照下闪烁着细碎光芒,彰显着穿着者的不凡身份。
他身姿略显宽厚,腹部微微隆起,每迈出一步,那微微凸起的腹部便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然而他周身却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砍九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心里想着看看对方到底要个什么价。只要不太过分,这次就认了,毕竟自己在人家枪口下,命才是最重要的,货要不要都无所谓。
反正已经折了那么多,再折进去半车货也没啥大不了的。关键是保住弟兄们的命,这些人才是关键。
前不久老二押货在四方镇被人截了不仅死了两个弟兄还伤了十几个,如果现在再把眼前这些人的命搭进去,基本上就等于折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实在是损失不起。只有保住这些手下,自己才能在这乱世不愁吃喝、活的潇洒,才有资本。
走近了,砍九才发现来人正是落叶营的营长李有德。这山外这个方向好大一片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实打实的地方豪强。
只见李有德微微仰头,双眼半眯,目光从眼缝中冷冷地朝着砍九瞥去。那眼神犹如一道犀利的寒芒,看似只是随意一扫,却仿佛能看穿砍九心中的每一丝想法,冷漠与审视交织其中,尽显上位者对小人物的轻视。
他紧闭着嘴唇,嘴角微微下撇,脸上因微微发福而多出来的些许赘肉,随着脸部的动作挤出几道淡淡的褶皱,自带一种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威严。
男人随即开口道:“九啊,你在这一片也算有点根基了。我向来没有为难过你,不然……”这话砍九秒懂,这是要自己服软,这个面子必须给,人家可是这一带的扛把子。
自己那小身板,人家要是真想对付自己,估计跟踩死一只臭虫差不多。砍九赶忙说道:“大爷您是什么人物,我这小蚂蚱还不依靠着您这棵大树遮风避雨。”
“你懂就好,我这有一件事要你帮我跑一次腿。”
“就这小事,大爷您还亲自来张罗,这可折煞我砍九了。这种小事大爷只要随便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便是。”李有德对自己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赶忙小跑上来,毕恭毕敬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向砍九,说道:“这个麻烦您带给酒站。”
接着,后面又跑来一大堆士兵,抬着七八个箱子以及两袋盐,整齐地放在路边。管家继续说道:“这个也一并请你送给酒站。信只能送给酒站主事的人。”
砍九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暗自庆幸,刚才可真是把自个儿吓得够呛,还以为要交代在这了。现在峰回路转。
后面就和以往一样,砍九等人赶着两辆牛车,向与酒站约定的地方而去。这就是胡义、砍九会面前四个时辰发生的事。
李有德,作为落叶村、绿水铺一带的豪强,绝非普通富户、地主乡绅可比。其祖上世代为地方官吏,这样的家族底蕴,比那些高高在上的京官更有根基。
他对地方民生、民情、经济的了解更是细致入微,这使他自起家便与众不同,具备更强的把控时局与洞察大势的能力。
去年,八路军对日军发动大规模突袭,日军损失惨重。但日本人反应迅速,随即收缩防线,放弃不重要地段,集中兵力于铁路沿线和重要据点,显然是在蓄力反扑。
经过大半年的准备,各种迹象表明,日军针对八路根据地的行动已经逐渐成型。此时,李有德通过县城里的暗桩得知,梅县日军储备物资异常增多。
凭借敏锐的直觉,他捕捉到这一关键信息,意识到日军即将有所行动,且目标绝非仅针对独立团。
毕竟独立团此前不仅歼灭日军骑兵中队,还全歼前来复仇的1500多日伪军,之后双方都暂无大动作。
李有德笃定,日军若再次对八路军动手,目标极可能是八路军首脑机关。而他作为地方豪强,必定会被牵扯其中。
他极有可能被日军要求攻打酒站,以牵制八路军独立团,好让日军能腾出手来实施计划。
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李有德才决定提前布局,与独立团通气,意图在未来交战时“打放水仗”,以保自身周全。
彼时,酒站石楼一层,众人对李有德此次意外送来弹药一事,经胡义入情入理的解释,大致已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然而,苏青依旧忧心忡忡,秀眉微蹙,满脸心事的模样。
胡义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估计是在担心自己让砍九给李有才送信这一行为有所不妥,怕李有才因这封信受到怀疑,损失掉这枚获得县城情报的重要棋子。
胡义看出了这个精明女人的心思,当即向她解释起来。
虽说他觉得苏青想把李有才拉进组织,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李有才就像混迹在泥沼中的老泥鳅,不会轻易攀附任何一股势力。
他热衷于在各种势力间自由游走,不受束缚,只为利益而活。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既不愿受人摆布,也不想受到约束,更不可能加入某个特定的组织。
所以,胡义并不看好苏青拉李有才进组织的想法。但他还是就为何让砍九给李有才带信,向苏青解释道:“你无需多虑,这并无危险,因为信是小丫头写的。
我估计这世上只有李有才看得懂那封信。”
而小丫头写的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要把这事说清楚,时间线得拉回到45天前,也就是鬼子还没有发动因骑兵中队覆灭而对独立团采取的进剿行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