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三个人聚会的白天，县政府常务副县长办公室里。
徐天华正用手指轻叩着桌面，目光落在对面马富强身上。
“老马，小白给你的材料看了？”
“皇城夜总会那个张新民，这些年在县里的生意做得不小啊，我看他的声音都要盖过咱们县政府了。”
马富强连忙回话道：“看了，材料里提到的涉黄涉赌的线索我们也都摸底了。”
“张新民这个人确实不简单，手下养着好几十个看场的，跟几家企业老板走得尤其近。”
“不简单才要查。”
“群众对娱乐场所的乱象反映很久了，咱们不能总当睁眼瞎。”
“咱们今年刚评上了百强文化站，县里得有清朗的风气作底子，你说是不是？”
马富强心里一凛，他跟着徐天华的时间不长，但也清楚这看似家常的话里藏着的意思。
这不是简单的治安检查，是要借着整顿风气的由头，敲山震虎。
“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
徐天华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按治安管理条例来，该查消防查消防，该核证照核证照。”
“夜间场所容易藏污纳垢，突击检查最能看出问题。”
他顿了顿，在桌面上画了个圈。
“范围不用太大，就盯着皇城夜总会，动作要快，别提前走漏风声。”
马富强有些忧虑道：“张新民在市里有亲戚……”
“亲戚？”
徐天华轻笑一声，笑意却没到眼底。
“亲戚能大过法律？真有问题，正好请市局的同志一起指导工作，让他们也看看咱们县的决心。”
“这是几家企业涉嫌偷漏税的初步处理意见，你看看……”
“他们跟张新民走得近，保不齐还有其他勾连。”
马富强看着文件上的企业名字，忽然明白这盘棋下得有多深。
查夜总会是表，敲打这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商人是里，而这一切都裹在“整顿风气”的正当性里，挑不出半点错处。
“明白您的意思了。”
“今晚就安排警力，凌晨十二点准时突击检查，保证人赃并获。”
徐天华喝了一口茶杯里的茶水，缓缓的说道：“如果真查出什么肮脏的事情，让这夜总会停业整顿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马富强瞬间心领神会道：“您放心，今晚的行动是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其实关于皇城夜总会背景这事，徐天华自然也是有些了解，幕后老板和市政府办公室的一位科长有些亲戚关系。
但想要在安康县这样的政治环境之下开启如此规模的一家夜总会，必然要会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
再加上那位科长和他确实有姻亲，所以张新民这个谎言一直成功延续到了那位科长落马。
直到那个时候，皇城夜总会幕后那层神秘的面纱才被揭了下来。
马富强离开县政府后，立刻调派精干警力，将行动时间定在午夜十二点，各组警力提前半小时在夜总会附近隐蔽待命，通讯设备全部调至静音，只等指令下达。
皇城夜总会的包厢里，周胜三人已喝得满脸通红。
张雨晴趴在桌上人事不省，吊带裙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王胖子正想伸手去解她的裙带，嘴里更是嘟囔着：“徐天华那儿没捞着好，今晚我可得帮他好好补偿……”
“急什么。”
周胜一把按住他的手，眼睛里闪着淫秽的光道：“等把她抬到楼上套房，再叫上几个头牌，咱们哥仨慢慢玩。”
赵立明一听那是兴奋不已，趁机也是在张雨晴的腿上多摸了几把。
就在王胖子的手即将碰到拉链时，包厢门“砰”地一声被踹开，刺眼的手电光瞬间扫遍每个角落。
“警察！都不许动！”
带队警官厉声喝道，身后的警员迅速控制住现场。
周胜酒意醒了大半，梗着脖子喊道：“你们干什么？”
“知道我是谁吗？竟敢闯我的包厢！”
王胖子和赵立明也跟着嚷嚷，试图挣脱控制。
“少废话！”
警官亮出证件道：“接到举报这里存在非法交易，所有人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他扫过衣衫不整的张雨晴和桌上散落的现金，眉头皱得更紧。
“把人都带走，现场物证全部封存。”
这时张新民闻讯赶来，挺着啤酒肚挡在门口道：“李队给个面子，都是误会，我表哥是市政府办公室的……”
“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李队侧身避开他，语气冰冷道：“张老板要是没事就请让开，有事我们自然会传讯你。带走！”
警员们将挣扎的周胜三人反手铐住，又找来毯子裹住昏迷的张雨晴，小心地将她架起。
王胖子还在骂骂咧咧，被警员厉声呵斥后才悻悻闭嘴。
张新民看着被押走的几人和贴封条的包厢，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而被抓走的人并不只有这三人，皇城夜总会里不少正在进行少儿不宜画面的人全部被抓走。
有些人甚至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匆匆的提上短裤便被带走了。
至于张新民养的那些看场的人，则是全部被警察一并带走。
而在周文斌家里，他皱着眉头听着电话那头的絮叨。
电话里是退休多年的老教育局局长，那会甚至连徐天华都只是个科长。
“小周啊，张新民这人我了解，这次肯定是被人诬陷了。”
“你能不能跟徐县长说说，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就当是卖我这个曾经的老领导一个薄面。”
周文斌刚在电话里糊弄完老领导之后，他家的门就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他刚刚参加工作那会带过他的一位老同志，手里还拎着一篮水果。
“文斌，一位朋友托我来问问，皇城夜总会那事能不能通融通融？”
“他们愿意罚款，也愿意停业整顿……”
不到两个小时，周文斌的家里已经坐了三位老同志，烟味混着茶水味弥漫在空气中，这张新民还真是速度惊人！
皇城夜总会刚被端没多久，就能找这么一大片人来说情，还真是不容小觑。
这些人有的翻着旧账说当年如何支持徐天华搞教育改革，有的则是暗示张新民在安康县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出过力。
总之核心意思却只有一个，希望周文斌能给徐天华递句话，放张新民和那几个老板一马。
周文斌给自己泡了杯浓茶，等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才放下茶杯开口道：“各位老领导，不是我不给面子。”
“徐县长的脾气你们知道，他常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活人不能让规矩给惯坏了。”
“前段时间税务局刚查过他们，那几家企业不仅偷漏税，还涉嫌挪用资金，证据链全都齐全。”
“徐县长还在会上说过，人情能暖人，但不能捂臭了规矩，这话我记着呢。”
一位老同志沉下脸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板？”
“当年要不是我们帮着徐天华搞教改，他能有今天？”
“现在翅膀硬了，连老领导都不认了？”
“老领导，正因为认你们，才不能坏了规矩。”
“徐县长常说，对坏人讲人情，就是对好人没良心。”
“张新民他们要是真没事，公安那边不会动真格。而要是真有事，咱们今天替他们说话，将来怎么面对被他们坑过的老百姓？”
他起身给几位老同志续上茶水道：“各位的意思我会原原本本带给徐县长，但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
“徐县长要是能松口，肯定会给各位面子。而他要是不松口，那不是不给你们面子，是法不容情！”
几个老同志面色难看的离开了，瞬间感觉到了人走茶凉的无力感。
说到底他们是离开了权力中心，如今就只能打打感情牌。
而张新民的能力显然就只能到这，县委那边甚至都没人帮他递话。
毕竟能帮他说话的人，该进去的都进去了。
徐天华则是在家里给沈紫薇泡脚，心里却想着李潇这个人是个人物，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被市纪委彻底定性。
前世也是拖了很长时间，这个人简直就跟条泥鳅一样。
不过最后还是栽在了女人身上，徐天华对此只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见徐天华走神，沈紫薇也是突然用脚踢了一下他道：“你这人泡个脚还能走神？”
徐天华连忙捉住沈紫薇的脚道：“好啊你！竟然敢谋杀亲夫！”
“看来我今天不得不重振夫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