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可能正在沦陷的星陨阁与蔓延的寂灭暗潮。
前方,是燃烧着未知与希望的“初火之地”。
他的旅程,从未如此刻般,充满毁灭的紧迫与创造的渴望。
冰冷死寂的碎星湖深处,李长生盘坐于巨兽颅骨般的星辰残骸内,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怀中那枚星陨阁令牌最后传来的残缺讯息——“阁危……封印……崩……速……初火……”——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在他的心头。
星陨阁危矣。那位曾予他指引的副阁主,此刻恐怕正身处炼狱,浴血苦战。于情,他该去。但于理……那令整个星陨阁都陷入危机的劫难,他这化神中期的修为,即便身负混沌初胚,闯入其中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多添一缕亡魂。
就在这去与不去的念头激烈交锋,难以决断的刹那——
“嗡!”
他丹田之内,那枚已被炼化大半、一直温顺沉寂的星核,竟毫无征兆地自行震颤起来!一股灼热、狂暴、带着焚尽万物又孕育新生般原始霸道的意志,猛地从星核深处苏醒、爆发!
“轰!”
灼热的气流如同失控的火山,逆冲经脉!这热量并非凡火,更似某种本源之“焰”,带着净化与创造的极致力量,却又因失控而充满毁灭性。李长生猝不及防,五脏六腑如同被投入星辰熔炉,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灼痛,喉头一甜,一口带着点点星火气息的鲜血猛地喷出,在冰冷的残骸内部蒸发成氤氲的红雾。
“呃!”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不敢有丝毫迟疑,他立刻全力运转混沌初胚。灰色的混沌气流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上,试图包裹、压制那狂暴的星核。然而,此刻的星核仿佛一颗被引燃的微型太阳,灼热的力量疯狂冲击着混沌的束缚,更隐隐引动了他右臂图腾中属于“源初”古神的那部分淡金力量,使其也随之炽亮、活跃!
体内原本脆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冰冷的“寂灭”之意、混沌的归墟之力、炽烈的星辰之火、古老的“源初”清气……数种截然不同、层次极高的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冲突、碰撞,仿佛要将他从内部分解、重铸!
剧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他的身体表面,左边浮现冰晶般的死寂灰败,右边则亮起熔岩般的炽热纹路,中间是扭曲翻滚的混沌气流,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爆裂的畸形能量体。
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他脑海中那幅得自观星台星轨仪的星图,其中一个原本极其模糊、位于已知星域边缘、被标注为“无尽灼痕”的危险区域坐标,竟在这星核异动与那“初火”二字的双重刺激下,骤然变得清晰无比!
那坐标点,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标记,而是在他感知中,化作了一团……永恒燃烧的、巨大无朋的、散发着无尽光与热、蕴含着最原始创造与毁灭意志的——火焰!
“初火”之地!
是了!星核的异动,并非单纯的失控,而是在共鸣!它在响应那“初火”的召唤!或者说,是“初火”某种程度上的苏醒或波动,引动了宇宙间所有流落的星辰本源!
副阁主拼死传来的“初火”,并非让他去星陨阁送死,而是在这万古劫难降临之际,为他,或许也是为这方世界,指出的最后一条生路!一条通往力量本源,可能蕴含着对抗“寂灭”、修复世界、甚至超越混沌的希望之路!
去星陨阁,十死无生,于事无补。
去“初火之地”,九死一生,却有一线逆转之机!
抉择,在生死一线的痛苦煎熬中,瞬间清晰。
“吼——!”
李长生发出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低吼,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不再试图去平息体内那混乱的能量冲突,反而以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志,强行催动混沌初胚,不再压制,而是……吞噬!引导!融合!
他将那狂暴的星辰之火、被引动的“源初”清气、乃至右臂图腾中蠢蠢欲动的“寂灭”之意,全部视为养料,不顾一切地纳入混沌初胚的运转轨迹之中!
“嗤嗤嗤——!”
体内仿佛有无数个微型的宇宙在生灭、爆炸、重组。剧痛几乎湮灭他的神智,但他死死守着灵台那一点不灭的清明,凭借着在观星渊、在古路、在一次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坚韧意志,强行推动着这凶险万分的进程。
他的遁光不再是纯粹的灰色,而是缠绕上了炽白的星火尾焰,气息变得混乱而恐怖,却又带着一种破而后立的奇异攀升。
没有片刻犹豫,他猛地起身,撞碎了栖身的星辰残骸,化作一道拖着混乱光尾的流星,冲出了死寂的碎星湖,朝着星图中那团永恒燃烧的“初火”坐标,将速度提升至极限,悍然冲去!
身后,是挚友宗门的烽火与可能席卷一切的寂灭暗潮。
前方,是燃烧着未知、希望与毁灭的原始之地。
他的道路,已别无选择。唯有向着那团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的火焰,焚尽此身,以求一线生机!
李长生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被投入熔炉的顽石。
不再是虚空穿梭的寂寥,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灼热。这热量并非仅仅作用于肉身,更像是在炙烤他的神魂,煅烧他体内每一丝力量。混沌初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灰蒙蒙的气流不再是沉寂,而是带上了沸腾的迹象,竭力消化、适应着那从星核中不断涌出、又被外界环境引动的狂暴星火。
他的遁光拖曳着扭曲的光尾,灰色为底,炽白与暗金交织,所过之处,连虚空都留下淡淡的焦痕。越是靠近星图标注的“初火之地”,那股原始的、霸道的、仿佛能焚尽万物又孕育一切的意志就越是清晰、强烈。
不知在灼热与痛苦中穿行了多久,仿佛跨越了无数燃烧的星河,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点缀着星辰的漆黑幕布,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
并非凡火,那是由无数种色泽、无数种形态的火焰构成的浩瀚汪洋。有赤红如血的岩浆之河在虚空中奔腾咆哮;有幽蓝如冰的冷焰静静燃烧,冻结沿途的一切;有纯粹由光构成的圣洁火焰,散发出净化万物的气息;也有漆黑如墨、吞噬光线的诡异火焰,散发着不祥与终结……
各种截然不同、甚至属性相克的火焰,在这里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共存、交融,构成了这片永恒燃烧的“无尽灼痕”。炽热的高温扭曲了空间,光线在这里折射出迷离的幻彩,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巨兽,在火海中肆意冲撞。
这里,就是初火之地。仅仅是边缘,那散逸出的热浪和混乱的法则,就让李长生感觉自己的混沌初胚都在哀鸣,仿佛随时可能被这极端的环境同化或撕碎。
他强行稳住身形,悬浮在火海的边缘,脸色凝重。星核在体内震颤得更加厉害,不再是单纯的狂暴,更像是一种回归母体的激动与……畏惧。
不能贸然闯入。他需要先适应,找到进入的方法。
他选择了一处相对“平静”,主要由赤红岩浆火焰构成的区域边缘,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外界的火焰气息,纳入体内。
“嗤!”
如同将烧红的烙铁塞入经脉!那灼痛感瞬间放大了千百倍!这初火的气息,远比星核中蕴含的星辰之火更加原始、更加暴烈,带着一种蛮横的、不容置疑的创造与毁灭意志,强行冲刷着他的混沌初胚。
灰色的气流与赤红火焰激烈对抗、交融,发出滋滋的异响。李长生身体剧震,体表刚刚平复下去的异象再次浮现,左边冰晶灰败,右边赤红灼热,中间混沌翻腾,比之前更加鲜明。
他咬牙坚持,以无上意志引导着这缕初火气息,按照混沌初胚的轨迹运转,试图将其炼化。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循环,都像是在刀山火海中行走,但他的混沌初胚,也确实在这极限的煅烧下,发生着细微而坚定的变化。灰色气流的色泽似乎深邃了一丝,其中闪烁的星辰光点也更加凝练。
时间在这痛苦的适应中流逝。当他终于能够较为顺畅地炼化这一缕赤红火焰气息,并感觉到混沌初胚似乎壮大、坚韧了一分时,他尝试向着火海内部,缓缓前进了一小段距离。
热浪瞬间提升了数个量级!周围的火焰不再是温和的气息,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充满攻击性的火蛇、火鸦、甚至是由火焰构成的元素生物,朝着他扑噬而来!
李长生不敢怠慢,周身灰蒙蒙的混沌气流涌出,化作护罩。然而,那看似能湮灭万物的混沌之力,在接触到这些初火构成的实体时,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火焰灼烧着灰气,发出剧烈的能量湮灭声,护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他不得不调动更多的力量,甚至引动右臂图腾中那丝“源初”清气,混合着混沌气流,才勉强抵挡住这第一波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