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握着那枚翡翠戒指，指尖发凉。楼梯往下延伸，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霉味。他没再犹豫，一步踏了进去。
台阶是水泥的，踩上去没有回声。墙边有根电线管，剥了皮的铜线裸露在外，偶尔闪出一点火花。他贴着墙走，手扶着粗糙的墙面，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下面有人在活动。
走到一半，他停住。前方拐角处透出光，昏黄的，像是从门缝里漏出来的。有人影在动，说话声隐约传来。
“药效还能撑多久？”是个男生。
“最多两小时。”女声回答，“实验体已经开始抽搐，再不处理会死。”
“不能死。”男声压低，“谢先生交代过，必须活着等到‘他们’来。”
萧砚屏住呼吸。实验体？他们在等谁？
他继续往下。最后一级台阶落脚时，鞋底打滑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里面的声音立刻停了。
他迅速退到拐角后。
门开了。一道人影走出来，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注射器。那人左右看了看，转身又关上门。
萧砚趁机靠近。门没锁死，留了一条缝。他轻轻推开，闪身进去。
房间不大，像间地下实验室。中央摆着一张金属床，床上绑着一个人，手脚都被皮带固定，嘴里塞着布条。那人双眼紧闭，脸色发青，额头上全是冷汗。
墙边立着几个铁柜，上面贴着标签：血清A、抑制剂b、记忆清除液。
另一个女人站在操作台前记录数据，背对着门口。她穿紫色旗袍，袖口宽大，正用左手写着什么。
萧砚认得那个姿势——掩嘴，咳嗽，却没有声音。
就是她在谢府出现过的女人。
他慢慢靠近，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是从巡防队尸体上摸来的。
女人忽然停下笔。
“你来了。”她说，没回头。
萧砚没动。
她转过身，露出半张脸。右眼蒙着纱布，左脸有道疤痕，从耳根划到嘴角。
“我知道你会来。”她说，“谢云启死了，但计划没停。你哥哥的事，还没完。”
“我哥？”萧砚问，“他不是你主子的兄长吗？”
女人笑了下，“你以为他是替身？错了。他是原型。你是复制品。”
萧砚握紧刀柄。
“五年前，他们在山上找到你哥哥的尸体，带回实验室做基因提取。后来有了你——萧家嫡子，天生贵命，可实际上，你是用他的基因培育出来的。”
“所以谢云启对我……”
“不是执念，是确认。”她说，“他在等你觉醒。现在你来了，说明实验成功了。”
萧砚盯着她，“你们想干什么？”
“重启项目。”她说，“只要让实验体说出密码，就能打开保险库。里面有所有资料，包括你真正的出生证明。”
她指了指床上的人。
那人忽然睁开眼，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萧砚走近几步。那人挣扎着，眼神涣散，嘴唇蠕动。
他俯身，取下布条。
“七……七六八三……”那人断断续续地说，“地下室……钥匙在花盆底下……”
话没说完，身体猛地一挺，口吐白沫，不动了。
女人冲过来检查脉搏，摇头，“死了。”
萧砚直起身，“你们抓他就是为了这个？”
“他是最后一个知情者。”她说，“现在密码有了，只剩钥匙。”
她看向萧砚，“你知道花盆在哪。”
这不是问句。
萧砚没否认。他知道——谢云启办公室那盆白杜鹃。
“我可以带你去。”他说，“但你要放了其他人。”
“这里没有其他人。”她冷笑，“只有任务。”
萧砚突然出手，刀锋抵住她脖子。
她没躲。
“你可以杀我。”她说，“但外面还有三个据点，裴渊的人马上就要被引过去送死。你以为谢云启死后就安全了？他只是棋子。”
萧砚手臂上的伤开始渗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
“你说我是复制品。”他声音很稳，“可我现在站在这里，拿着刀，决定你的生死。这算不算‘活人’该做的事？”
女人盯着他，良久，笑了。
“看来你确实不一样。”
她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拿去。但记住，一旦你打开保险库，信号就会自动发送。军方会来清理现场，不管你是谁，都会被灭口。”
萧砚接过钥匙，转身要走。
“等等。”她说，“带上这个。”
她扔来一个对讲机，“频道三，有人等你联系。”
萧砚没问是谁。他把对讲机塞进怀里，快步离开。
回到地面时，天已经黑了。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他刚翻出围墙，远处传来引擎声。
几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在谢府门前急刹。车门打开，下来一群穿黑衣的人，手持长枪，迅速包围建筑。
不是裴渊的部队。
萧砚蹲在墙后，掏出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三号频道。”
“喂？”里面传来女声。
是简凝。
“我在谢府外。”他说，“你那边怎么样？”
“老头带我见了人。”她说，“他说谢家背后有个组织，专门做人体实验。你哥哥当年就是被他们带走的。”
“我知道了。”萧砚说，“我现在要去保险库，但外面来了不明武装，可能是来灭口的。”
“别去！”她声音急了，“那人说，一旦触发机关，整个地下都会炸。”
“我已经没得选。”
“萧砚！”她喊住他，“如果你死了，我的仇怎么办？我说过我要看着沈家倒，我要让简柔跪在我面前哭！你答应过帮我！”
萧砚闭了下眼。
“等我消息。”他说完，关掉对讲机。
他绕到后巷，找到那盆白杜鹃。花还在开，洁白如初。他掀开花盆，底下果然有把小钥匙，和刚才女人给的一模一样。
他捏着钥匙，走向地下室入口。
刚到门口，身后传来铃声。
清脆，熟悉。
他回头。
雪地里站着一个人，鹅黄色襦裙被风吹得鼓起，手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是萧晚。
她跑过来，气喘吁吁，“哥哥！我跟着车队来的！那些黑衣人是谢家残部，他们接到命令要销毁所有证据！”
“你怎么跟来的？”萧砚皱眉。
“我偷听了陈伯打电话。”她抓住他手臂，“你不能进去，他们会杀了你！”
“我必须去。”
“那你让我陪你！”
“不行。”
“为什么？我都帮你查了这么多情报！我知道沈夫人和奶娘的联络暗号！我知道简柔藏毒的地方！我不是累赘！”
萧砚看着她通红的脸，忽然把她拉进怀里，抱了一下。
“听话。”他说，“回家去。”
然后他松开手，转身推开地下室门。
萧晚在后面喊他，声音被风吞掉了。
门关上的一瞬，铃声戛然而止。
黑暗中，萧砚一步步往下走。走廊尽头有扇铁门，上面挂着电子锁。
他插入钥匙。
咔哒一声，门开了。
里面是间密室，墙上挂满照片。最中间那张，是他哥哥穿着军装站在树下的样子。
旁边写着一行字：
**项目代号：影·重生计划启动倒计时——00:05:00**
数字正在跳动。
四分五十九秒。
四分五十八秒。
萧砚冲向控制台，试图关闭系统。面板需要指纹和密码。
他掰开旁边一具尸体的手，按上去。红灯闪烁，拒绝。
密码呢？
他想起那个死去的实验体说的话。
七六八三。
输入。
绿灯亮起。
倒计时停止。
他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带着节奏。
嗒、嗒、嗒。
他转身。
门口站着个男人，穿着军装，面容和他一模一样。
那人笑了笑，说：“你终于来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