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那两声几乎重叠的、清脆的碎裂声,如同天籁,又如同丧钟,回荡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混沌吞噬者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剧烈地痉挛起来,胸口处那银与红交织的双核心上,蛛网般的裂痕飞速蔓延!它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蕴含着痛苦与暴怒的哀嚎,那精神层面的咆哮如同实质的风暴,刮过战场,让所有人灵魂战栗。
它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力量波动,开始变得极其紊乱、狂躁,仿佛失去了控制的反应堆,随时可能爆炸。
“成……成功了?!”
“我们做到了!我们击中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在联军残部中爆发出来。伤痕累累的战士们相拥而泣,有人脱力地跪倒在地,对着不知名的存在叩首。莉娜捂住嘴,喜极而泣的泪水夺眶而出,几乎要虚脱在地。连一向清冷的艾丝,在从远处废墟中挣扎着站起时,苍白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波动。贝尔用断剑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息,脸上露出了混合着痛苦与希望的笑容。
结束了……这场噩梦,终于……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狂喜即将达到顶点的刹那——
“不对!!!”
一个尖锐到变调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了这短暂的欢愉。
是琉!
她半跪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臂,指甲深陷皮肉而不自知。她那流淌着血泪的精灵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她的感知,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胜利”表象下隐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能量流向不对……那不是崩溃!是……是被激活!是开关!”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艾丝和贝尔,看向所有人,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嘶哑破裂:“那个情报!最初关于‘双核心存在周期性波动弱点’的情报……是芙蕾雅眷族‘偶然’泄露给我们的!”
这句话,如同最寒冷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人心中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芙蕾雅……那位以“美”与“战争”着称的女神,她提供的情报……
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为时已晚。
仿佛是为了印证琉那最坏的猜想,混沌吞噬者胸口那破碎的双核心中,并未如预想般溢出毁灭性的能量乱流。相反,从那裂痕的最深处,迸发出来的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幽暗、充满了无尽恶意与混沌的暗红色光芒!
这光芒,与混沌吞噬者本身的气息既同源,又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作呕的“秩序”——那是一种恶毒的、用于“束缚”和“伪装”的秩序!
“吼——!!!”
混沌吞噬者的哀嚎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寂静。它那不断痉挛的庞大身躯,突然停止了所有无意义的扭动。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古老、只为“毁灭”而存在的冰冷意识,如同沉睡亘古的凶兽,缓缓苏醒。
它那破碎的核心,不再是能量源,反而变成了两个疯狂吞噬一切的漩涡入口!空间被撕扯、扭曲着吸入,周围残存的怪物甚至来不及逃跑,就被那无形的力量碾碎、吞噬,连它自己逸散出的能量也被贪婪地吸回!
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的毁灭漩涡,以它为中心,开始形成并急速扩张!
“封印……那是最后的封印!” 琉面无人色,声音颤抖,“芙蕾雅……她早知道……她给我们的不是弱点,是封印核心的位置!我们的攻击……阴差阳错地……帮它打破了最后的束缚!”
真相,如同最残酷的刑罚,鞭挞着每个人的灵魂。
他们以为找到了胜机,拼尽一切,牺牲了无数同伴,换来的……却是亲手释放出了一个被封印的、更加恐怖的灭世存在!
艾丝和贝尔如遭雷击,本就严重的伤势因为这心神上的巨大冲击而骤然恶化,两人几乎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他们不仅是身体的创造者,更是这更大灾难的……帮凶!
“呃!” 无咎强忍着本源近乎枯竭的痛苦,挣扎着想要再次凝聚守护领域,但那暗红色漩涡散发出的狂乱威压,带着一种规则层面的碾压。他刚刚勉强亮起的、微弱的金色光晕,在接触到那漩涡边缘的瞬间,就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破碎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的守护,变得毫无意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莉娜看着那吞噬一切的毁灭漩涡,看着濒死的同伴,彻底的绝望淹没了她,她无力地跪倒在地,失神地喃喃自语。
幸存下来的联军战士们,脸上的狂喜早已被无尽的悔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从天堂坠入地狱,只需要一瞬。而这一次的地狱,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黑暗。
完了。一切都完了。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狂乱与绝望之中,琉那双流淌着血泪的精灵眼,却死死地盯住了漩涡的中心。极致的混乱,反而剥去了一切伪装,让她看到了那毁灭本质中最赤裸的形态。
“等等!” 她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声音在毁灭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因为彻底疯狂,它的核心……在毫无节制地宣泄能量!它放弃了所有防御!现在的核心,是它最强大的时候,但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一线生机!
但这线生机,却需要他们直接闯入那毁灭的漩涡中心,在承受boSS所有疯狂反击的同时,发动攻击!这已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
艾丝擦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她的目光扫过几乎失去战斗力的贝尔,扫过油尽灯枯、连站立都勉强的无咎。没有言语,三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
贝尔眼中闪过莉娜的笑容,闪过逝去同伴的面孔,最终化为一片平静的决然。他拄着断剑,一点点,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
无咎深吸一口气,那面布满裂痕、中心光芒黯淡的盾牌,被他用最后的力量举起。他没有试图张开领域,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份守护的意志,尽数灌注其中!
“嗡!”
盾牌发出一声悲鸣,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束,如同指引归途的灯塔之光,又如同赴死的标枪,顽强地穿透了混乱的能量乱流,笔直地射向漩涡中心那两团疯狂闪耀、毫无防备的核心!
这束光,为他们指明了最后的道路。
艾丝和贝尔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下一刻,两人化作一道银色的流星和一道白色的闪电,沿着那束微弱的、却代表着最后希望的金色光路,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吞噬一切的暗红色毁灭漩涡!
艾丝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身后:
“为了……真正的终结!”
在混沌吞噬者那疯狂、暴虐、充斥着整个世界的咆哮声中,两人的身影,瞬间被那无尽的暗红色能量狂潮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