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醒醒！”
张雨晴是被张静软乎乎的声音喊醒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时还带着几分梦后的恍惚。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钻进来，在被单上投出细细的光带。她揉了揉眼睛，看见张静站在床边，忍不住问：“静静，刚才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张静“噗嗤”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姐姐，你不仅说梦话，还喊‘山哥，你也吃一口’呢！”
这话一落，张雨晴的脸颊“唰”地红了，像被灶火燎过似的。她连忙坐起身，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醒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会儿，指不定梦里跟张念山说的那些悄悄话都要漏出来。她急着找补，声音都有点发虚：“那啥……我就是做了个梦，梦见山哥叫我吃饭，没别的。”
这话编得自己都觉得牵强，张雨晴的耳朵尖都红透了。可张静没往心里去，只是晃了晃手里的兔子：“姐姐，你是不是饿啦？快下楼吧，婶子、叔叔还有小川他们，都在饭桌旁等你呢，粥都快凉了。”
张雨晴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昨天晚上画童装设计稿太投入，趴在桌边画到后半夜，上床时连闹钟都忘了定，难怪今天起这么晚。她连忙掀开被子，抓过叠在床头的棉袄往身上套，扣子都扣错了一颗，又慌慌张张跑去洗漱，嘴里还念叨着：“可别让大家等急了。”
跟着张静下了楼，厨房的热气扑面而来，搪瓷饭桌上摆着玉米糊糊、白面馒头，还有一碟凉拌萝卜丝，张瑞清、李翠红和小川正坐在桌边等着，江月月也刚盛好一碗粥。看见张雨晴进来，李翠红连忙招手：“姐姐来啦，快坐，我给你留了个热馒头，夹了块酱豆腐，你最爱吃的。”
张雨晴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尴尬地笑：“对不起啊爸、妈，让你们等这么久。你们不用等我的，该吃就吃，别饿肚子。”
“傻孩子，一家人吃饭，哪能少了你？”张瑞清笑着把馒头推到她面前，“快吃吧，粥还热着，喝一碗暖暖身子，今天外面风大。”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吃起了早饭，玉米糊糊的香气裹着馒头的麦香，暖得人心里发甜。正吃着，小川突然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张雨晴：“姐，你昨天从城里回来的时候，买鞭炮了吗？今年你都买汽车了，能不能多买几挂大地红？”
张雨晴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懊恼地说：“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昨天在菜市场光忙着买肉、买蔬菜了，把鞭炮这事给抛到脑后了。”
小川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嘴角撇了撇，看着委屈巴巴的。张瑞清见状，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雨晴，今年确实得多买点鞭炮，咱们家今年日子好了，也得热闹热闹。一会儿你开车带着孩子们去镇上的供销社，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别省着。”
“对！”张雨晴立刻点头，揉了揉小川的脑袋，“小川别不高兴，一会儿姐开车带你去镇上，你喜欢什么样的鞭炮，不管是大地红还是钻天猴，你选多少姐就给你买多少，保证让你放个够！”
小川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委屈一扫而空，扒拉了两口馒头就放下筷子：“那我现在就去车旁边等！姐，你快点吃，咱们早点去，去晚了说不定好看的烟花就被别人买走了！”说着，他就一溜烟跑出了厨房，连外套都忘了穿。
张雨晴无奈地笑了笑，又看向张静和江月月：“你们两个别学小川，慢慢吃，把粥喝完，姐等着你们，不着急。”
江月月乖巧地点点头，小口喝着粥，张静也拿起馒头，慢慢啃着，还不忘给张雨晴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姐姐，你也多吃点，一会儿开车去镇上，路还得走一会儿呢。”
等几个孩子都吃完了，张雨晴擦了擦嘴，拿起车钥匙：“走，咱们去镇上！除了鞭炮，你们还有什么想要的，比如新袜子、新头绳，都跟姐说，姐一起给你们买。”
“我想要一双新棉鞋！”小川第一个举手，“我的棉鞋去年就破了。”
“都满足你们！”张雨晴笑着揉了揉三个孩子的头，打开车门，让他们坐在后座，自己则坐进驾驶座，发动了面包车。
车子稳稳地驶往镇上，路上的积雪还没化完，车轮压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十多分钟后，就到了镇上的供销社——这是镇上最大的商店，红砖墙，玻璃柜台，里面摆满了各种日用品，门口还挂着两个红灯笼，透着过年的喜庆。
刚走进供销社，马经理看见张雨晴，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走过来，热情地握住她的手：“哎呀，这不是雨晴嘛！快一年没见，你这模样真是越来越水灵了，皮肤又白又嫩，穿着这新棉袄，要是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敢认你了！”
马经理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张雨晴，又指了指门口的面包车：“听说你昨天刚买了辆松花江面包车？真是厉害啊！咱们镇上，也就那几个开工厂的老板有汽车，你这么年轻就开上了，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张雨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腼腆地笑了笑：“马经理您太客气了，我就是运气好，做点小生意赚了点钱，哪有您说的那么厉害。供销社的生意，肯定也越来越红火了。”
“好！好！托你的福，最近生意确实不错！”马经理笑得眼睛都眯了，拉着张雨晴往里面走，“你今天来，是想买点过年的东西吧？我给你带路，咱们供销社新进了一批鞭炮，还有南方运过来的糖果，都是好东西。”
两人寒暄了几句，马经理就带着张雨晴和三个孩子，来到了卖鞭炮的柜台前。玻璃柜台里摆满了各种鞭炮，有一挂挂的大地红，有能飞上天的钻天猴，还有会喷出彩色火花的烟花，看得小川眼睛都直了。
张雨晴指着柜台里的鞭炮，对小川说：“小川，你自己选，喜欢哪个就跟售货员阿姨说。”又转头对售货员说：“麻烦您给我拿五挂1000头的大地红，再拿两圈高升炮，要那种响的脆的。”
小川早就忍不住了，扒着玻璃柜台，手指着里面的烟花：“阿姨！这个会喷花的烟花，我要二十个！还有这个钻天猴，给我来一捆！还有那个小金鱼，扔在地上会响的，我要二十个！”
售货员笑着应着，一边拿鞭炮一边说：“这孩子真会选，这些都是今年最受欢迎的，尤其是这个喷花烟花，晚上放特别好看。”
张雨晴也不拦着，让小川尽情选，最后算下来，光鞭炮就花了五十多块钱。售货员早就对张雨晴有印象——去年她就来买过布料，今年不仅买了这么多鞭炮，还开着汽车来，一看就是生意做得好，对她也格外热情。
买完鞭炮，张雨晴又带着三个孩子去了服装区。给小川选了一双黑色的棉皮鞋，鞋底是橡胶的，又软又防滑；给江月月买了一双红色的皮鞋；给张静挑了一双米白色的，看着干净又秀气。还每人买了两双新袜子、两套秋衣秋裤，都是纯棉的，贴身穿暖和。
接着又去给张瑞清和李翠红买东西——给李翠红买了一双黑色的棉皮鞋，给张瑞清买了一双翻毛的棉靴，还各买了两套秋衣秋裤，都是厚实的款式，冬天穿暖和。这些都是自家服装厂做不了的，只能在供销社买。
最后，张雨晴又领着孩子们去了副食品区，买了五斤水果糖、三斤奶糖，还有几盒点心——有桃酥、有饼干，都是过年招待客人用的。马经理一直跟在旁边，帮忙拎东西，嘴里还不停夸：“雨晴你真是细心，不仅想着弟弟妹妹，还想着你父母，真是个孝顺孩子。”
正准备往外走，张雨晴眼角的余光瞥见张静正站在饰品柜台前，眼睛直直地盯着里面的发带——柜台里摆着各种颜色的发带，有粉色的、蓝色的、黄色的，还有带小碎花的，看得张静移不开眼，手指都悄悄攥紧了衣角。
张雨晴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张静的头，声音温柔：“静静，是不是喜欢这些发带呀？在家出门的时候，姐不就跟你们说了嘛，你们有什么喜欢的，就直接跟姐说，姐都会满足你们的，不用不好意思。”
张静的脸一下子红了，小声点了点头：“嗯……我觉得粉色的那个，还有带小碎花的，都好看。”
“那咱们就多买几样！”张雨晴拉着张静和江月月走到柜台前，对售货员说：“同志，这些发带，每个颜色的都给我扯二尺，还有这个发卡，圆的、方的都要，还有这个皮筋，带小花的、纯色的，每样都来两套。”
售货员连忙应着，一边拿一边说：“这发带质量好，不容易掉色，小姑娘扎头发正合适。”
张雨晴又转头问张静和江月月：“你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比如小镜子、小梳子，姐也给你们买。”
两人看了看柜台，摇了摇头，江月月笑着说：“姐姐，不用啦，你给我们买的发带、发卡，还有棉鞋、袜子，我们都特别喜欢，已经够多了。”
张静也跟着点头：“嗯，够了，谢谢姐姐。”
张雨晴笑着揉了揉她们的头发，和马经理一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外走。马经理把东西帮着放进面包车的后备箱，站在车旁挥手：“雨晴，有空常来啊！过年要是需要什么东西，随时来供销社，我给你留最好的！”
“谢谢马经理，您回去吧！”张雨晴挥了挥手，发动车子，带着三个孩子往村里驶去。
车子刚停在自家院子门口，就看见江洋正在打扫院子——他把院子里的积雪扫到了墙角，还在小洋楼的门框上贴上了红红的对联，门框两边各挂了一个大红灯笼，灯笼上的“福”字透着喜庆。看见张雨晴回来，江洋连忙放下扫帚走过来：“雨晴，你们回来啦！买了这么多东西？”
“嗯，买了点鞭炮和过年的东西，还有孩子们的新鞋。”张雨晴打开后备箱，“江洋，麻烦你帮着把这些东西搬下来，鞭炮要放在仓房里，离那些布料、棉花远一点，别受潮，也别碰到明火，安全第一。”
“放心吧雨晴，我知道！”江洋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鞭炮抱出来，又拎着点心、糖果往屋里搬，小川也跑过来帮忙，抱着自己的棉鞋，笑得合不拢嘴。
正忙着，就看见张瑞清推着一辆小推车从外面进来，小推车上放着一扇新鲜的猪肉，还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几个袋子，里面装着猪肠子、猪蹄和猪头。看见张雨晴，张瑞清笑着说：“雨晴，你看这肉，多新鲜！是你孟大叔家今天杀的年猪，我去的时候，肉还热乎着呢。咱们家人多，我就买了半扇，够咱们从年三十吃到正月十五了。你孟大叔还说，知道你喜欢吃猪下水，把肠子、猪蹄、猪头都给咱们留着了，洗干净了就能炖着吃。”
“太好了！”张雨晴眼睛一亮，“孟大叔真是太客气了，回头我得给他送点点心过去。猪下水炖着吃最香了，晚上咱们就炖猪蹄，再炒个猪肉白菜，肯定好吃。”
一家人分工忙碌起来——江洋和小川负责把买的东西搬进屋里，分类放好；李翠红去厨房烧热水，准备洗猪下水；张瑞清则去仓房整理刚买的猪肉，把要吃的部分切下来，剩下的腌起来；张静和江月月则帮忙擦桌子、摆糖果。
张雨晴看大家都忙着，便从包里拿出昨天晚上画好的童装设计稿，对江洋说：“江洋，我去后院服装厂一趟，把这几款童装做出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得让小川、静静和月月穿上新衣服过年。”
“好，你去吧，这里有我们呢！”江洋点头说。
张雨晴拿着设计稿，快步往后院的服装厂走。车间里的缝纫机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她找了块浅灰色的布料——正好给小川做老虎图案的棉袄，又找了块带小碎花的粉色布料，给张静做梅花领口的棉袄，还有块浅蓝色的布料，给江月月做连衣裙。
把布料铺在裁床上，按照设计稿上的尺寸裁剪，剪刀划过布料的声音清脆利落。裁好布料，她坐在缝纫机前，踩下踏板，缝纫机“突突突”地响了起来，线迹均匀地缝在布料上，老虎的轮廓、梅花的花瓣，一点点在她手中成型。
阳光透过车间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布料上，也落在张雨晴认真的脸上。她一边缝着，一边想着明天过年时，小川穿上老虎棉袄蹦蹦跳跳的样子，张静和江月月扎着新头绳、穿着新衣服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就是她想要的年，热热闹闹，一家人平平安安，身边的人都能穿上新衣服，吃上热乎饭，比什么都好。
缝纫机的“突突”声，混着前院孩子们的笑声、李翠红洗猪下水的水声，还有风吹过灯笼的“哗啦”声，凑成了最热闹的年关序曲。